听竹拉着段凌雪进了内室，段凌雪发现听竹已经收拾了一个包袱在那儿，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这时听竹坐上了床榻，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段凌雪，“雪儿，你跪下！”虽说要离开了，但是临走之前还是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般的。

段凌雪愣了愣，还是跪下了，恭敬地说道：“是，师父！”虽说师父只教了自己半年，但是对自己的这般大恩一跪又何妨？

“雪儿，我听竹这一生只收了你一个徒弟，也只会收你一个徒弟。虽说只有半年之久，但是你的资质极佳，还很努力，我的本事你也学了八九成，我不说你现在医术天下无敌，但是能难倒你的问题肯定不多了。”

“相应的，你若想害人，能阻止你的人定也没有几个。”听竹顿了顿，一脸凝重地说道：“我不求你做一个悬壶济世的神医，但求你不用我教与你的医术害人。”

“日后若是我听闻你做那大奸大恶之事，我定是不饶你的。在这里，你能用你最重要的人向我发誓，绝不做那些事吗？”说这只是这个程序，那是她还是要走上一走的。

她心里坚信着段凌雪定是不会忤逆自己，也不会做那等害人之事，这个誓她一定会发的。

然而跪着的段凌雪只是垂下了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贝齿轻咬着粉唇，半响没说话。

“怎么，你不愿意吗？”本来以为这件事会很容易，但是如今看她这个样子，听竹的心不由得一沉。

段凌雪抬起头，双眸毫不躲闪地直直看着端坐于床榻上的听竹，朗声说道：“对不起，师父。没有发生的事我不想跟您做保证，更何况是报应在别人身上。”

看着听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段凌雪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首先，我不敢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若是那些个人逼我，不放过我，雪儿也绝不是那些一味忍让固守着善良而不反抗的人，所以用医术来害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者，不论我做了什么事，报应在我自己的身上就好，何故连累他人，那人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却不一定是他最重要的人，因为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受到上天的惩罚，这一点雪儿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最后，师父与雪儿相处这半年多来，难不成看不出雪儿的本性如何，我段凌雪虽说不是那种大善之人，但也绝不是那种会无故害人的人。所以，请师父原谅雪儿，不能跟您发这个誓。”

先不说这个时代不是以前那种人人平等的法制社会，现在是帝王统治的世界，人家皇权压过一切，若是到时候碰上了，让她一味退让，守着医术这个宝藏不给用，那是不可能的。

再者现在的沈梓玲身处的环境虽然她不说，她也知道很不好，作为好朋友，守着那些个虚无的虚名又有何用？

最后昱儿与小阮还不知在何方，若那时需要卷入更大的阴谋中，她若是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那不是很没用。

所以这个誓言她是发不得的。

听竹动了动嘴角，冷冷地哼道：“说了这许多，不就是不愿意发毒誓吗？”在她看来，段凌雪这个徒弟就是个没有心机的单纯女孩儿，眼睛纯净剔透，整天笑眯眯的，一整个开心果儿。

谁曾想到，今天随心的一句话，竟是发现以前都没有认识过她一样，有心机，有远见，沉着冷静，哪是她平时看见的那个女孩儿。

“师父，雪儿不想骗你！”看听竹从未有过的态度，段凌雪心里一阵阵的疼痛，眼眶里已经有了些许的湿意，“雪儿现在不能告诉你真相，但是日后雪儿定将前因后果告于你。”

她知道听竹是真心关心她，今日这架势竟是要对她失望了吗？

听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这个徒弟她是真的很用心对待着。这一刻发现她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便是要失望了吗？

是啊，若真的是那些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在这个吃人的时代怎么活得下去？也罢，就这样吧，再怎么样，不都是那个整天笑嘻嘻的俏丫头吗？再说了，何必为了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来影响自己的心情。

想到这里，听竹站起身子，扶着段凌雪站起了身，叹了口气，“是我魔怔了，也罢，以后你做的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本心就好。”拿过帕子帮她拭去眼泪，怜惜地说道：“莫哭了，再哭下去你那爹爹再说我欺负你了。”

以前只是在段凌雪一而再再而三都学不会的时候跟她发过脾气，那个疼女儿到心里的老家伙就把她拉起来一顿说，那个啰嗦劲儿，真真让她觉得生不如死啊！

这是不跟她计较的意思吗？段凌雪有些不敢相信，“师父，您……您原谅我了？”

“唉，”听竹拉着她一起坐在了床榻上，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我本名是竹儿，跟在师父门下之后改名为听竹，我还有一个师姐听月，师父她老人家在医毒方面都是高手，那时候我便跟着师父学医，而师姐则是学制毒，师姐天赋较我要高上许多，学成之后就下山历练了。”

“只是不久在江湖上就传说出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施毒女魔头，一打听才知道是师姐。师父很是心痛，便派我下山来……来杀了师姐，说别给她丢脸。之前我打听到师姐在京城一带出现过便来了这儿，一待便是半年。现在又得到师姐的消息，我就要离开了。”

一方面怕段凌雪也跟听月一样，一方面也是要告别。

“这、这便要走了吗？”看了看收拾好的包袱，段凌雪很是舍不得。

虽然舍不得，听竹还是点了点头，“正是，好不容易寻到师姐的消息，我便要赶去。得到师令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再不赶快师父那儿不好交代的。”

“那好吧，”段凌雪抿了抿唇，“那师父你要小心一些，等一下我便吩咐人为你准备马车。”

听竹皱眉摇头，“还是准备马匹吧，我此次要前往江南亓城，路途虽不远，但是我想尽快赶到。”

说着想到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到她手上，“雪儿，这是延命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能救活。记住，只有三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她也实在没什么可以送给她的了。

“延命丹？这便是江湖上所说的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延命丹？”段凌雪看着这小小的瓷瓶，忽觉有千斤重，“师父，这礼物太重了，雪儿不能收。”

这东西简直是千金难求了，师父现在这般轻松就给了她，这如何能接受？

“拿着吧！”听竹不肯回收，站起身拿起包袱就要走。

段凌雪咬了咬唇，还是收下了。跟着出了门带她牵了马，还准备了一些银两，听竹也不推脱，直接便拿走跳上马，跟段怀善与段凌雪最后说了声保重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段凌雪难受地缩了缩鼻子，这还是第一次面对分离呢，还真是难过。段怀善看着宝贝女儿这般难过，上前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别难过了啊！”

听竹这人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对自己的女儿是真真的好啊！

希望她此去能一切平安！

段凌雪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就你说的轻松，哼！”师父离开了她是真的难过嘛！

“是，是，”段怀善连忙认错，看这架势不论怎么说都是错的，看来得换个话题，“雪儿啊，昨晚上厨房里的李婶又研究出了一种新的糕点，不若你去尝尝？”女孩子嘛，都是对这些个糕点没有抵抗力的。

“哼，太甜的我可不要！”

“是，不甜的。”

“哼，一点都不甜我也不要。”

“……”

看老爹一副无奈却忍着不训斥她的样子，段凌雪“扑哧”笑出声，这个古代老爸是真的很宠她啊。

什么东西恨不得都捧到手上了给她，什么都顺着她的意，她曾经很是怀疑他这种绵软宠溺的性子难不成就不担心会把孩子养歪？但是偏偏段凌雪好好的，就是单纯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