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连愣了一下。新兵们继续跑。一圈，又一圈。他们的东西不断掉在操场上，不时有人栽到，有的甚至都跑得吐了。

战野还在前面带跑，脚步虽然稳健，但是额头已经有了汗珠，呼吸也急促了。安雨晨和华生紧跟其后，呼吸均匀。

操场上正在带新兵的班长们都往这边看。操场边聊天的干部们也都停止了，往这边看。新兵们都伸直了脖子，议论纷纷。

山坡上休息的侦察兵们也相继站起来看向山下。陈连拿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战野的节奏变得有些乱，安雨晨和华生还是不紧不慢。

“足足有六千米了……”旁边的陈排感叹道。一圈，又一圈。大多数新兵都相继累倒了。倪驰（倪驰：体育系的学生）也倒下了，他想爬起来但起不来。

倪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安雨晨和华生依然在跑：“华生，好样的……”

倒在地上的新兵们互相搀扶着坐起来或者爬起来，在原地发出了吼叫：“华生，加油……”“超过他！”

战野的呼吸渐渐变得不畅，脚步也有些乱了。安雨晨和华生的呼吸仍均匀，他们开始缓慢加速。

安雨晨和华生跟战野齐头并进了，新兵们欢呼着。其余的官兵都瞪大眼睛看着。

他们，包括战野，都万万没想到，安雨晨和华生两人是有备而来，曾经他们俩人跑过十七公里，整个人都虚脱了，王馨和刘敏都在一旁心疼，但他们没有放松过一次。

安雨晨和华生加速了，超过了战野。新兵们往空中扔帽子，欢呼起来。战野拼命想追上去，却一个跄跄踉差点栽倒。安雨晨和华生还在加速。官兵们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新兵连长见势不妙，急忙吹响哨子：“停——”安雨晨和华生慢慢停下来，脸上虽然都是汗珠，但呼吸均匀。战野也停了下来。

安雨晨和华生回头，战野正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地看着他。山坡上，陈连放下望远镜，皱起眉头：“给我那两个兵的资料！”

战野觉得没有面子，就草草收场。

“安雨晨，你睡觉了吗？”王晓安推开门问道。

“没有，你怎么没有睡觉啊！”安雨晨放开电脑。

“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个样子。”

“呵呵，你不是也没有变吗?”

“哎！我都是妈妈的人了！还没有变化吗？”

“是啊！你都是妈妈的人了，对了，你老公呢？”

“我老公牺牲了，在一次缉毒中牺牲了，那时圆圆才两岁，呜……”

“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没事，我们不聊那些不开心的事。你怎么有时间回来？”

“我回来看看艾姐，过两天就要去别的地方。”

“你还走啊？”

“是啊！”

“华生呢！没有和你一起回来了吗？”

“他去看父母去了。”

“这张照片——这两人是谁啊？”

“我的班长和陈排。”

“妈妈 ，妈妈……”一个幼嫩的声音传来。

“我去看看圆圆。”王晓安走出来。

安雨晨抚摸着照片眼中有了泪花……

记忆中的军营大操场上，新兵一班戳在操场中央站军姿。

战野扎着武装带，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表。新兵们脸上都已不同程度地露出痛苦的神情。

一个新兵声音微弱地喊：“报告……”话音未落就晕倒了。两个老兵跑过来，抬人便走。

战野不为所动：“还有谁认熊？自己打报告！”

没人吭声。

“没人认熊啊？都以为自己是硬汉？错了，你们就是一群垃圾！连狗屎都不是，因为狗屎还能做肥料！”

安雨晨此时有点受不了，于是说道：“报告。”

战野笑着说：“终于有人认熊。”

“报告，我不是认熊，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班长。”

“说。”

“班长，这里没有熊，我们怎么去认？”

“搞了半天，你还没有明白什么是认熊是吧！呵呵，好，我说给你听，认熊就是你们谁不想这样一直站着，就可以认熊，认熊的人就是垃圾。”

“报告···”有一个人倒下去了，两个老兵跑过来，抬人便走。

“报告，如果我们认熊了，那请问你是不是熊人的班长，也是垃圾的班长。”所有新兵都想笑。

“全体都有——在站一个小时。”战野不看安雨晨说。

“我不干了。”安雨晨转身就走。

华生也要动。战野脸色铁青：“全体都有——两百个俯卧撑！准备！”

新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真假。

“准备！”

新兵们趴下。

“开始！”

新兵们开始做俯卧撑。

安雨晨愧疚地看看他的战友，怒视战野：“为什么罚他们？”

“你们是一个集体，一人犯错，全体受罚！”战野面不改色，“因为你这个垃圾犯错，所以他们才受罚！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滚蛋，他们继续受罚；二、你回去一起受罚，因为他们是为了你受罚的！”

安雨晨恨恨地看着战野，大步走回去，和新兵们一起做俯卧撑。不是他不敢走，而是想起了王馨。

战野冷笑着说：“猛虎团生存法则第一条——在新兵连你们不是人，是牲口！所以别跟班长说三道四的！”

安雨晨咬住嘴唇，低头继续做俯卧撑。

……

记忆中的宿舍外，战野对着灰头土脸的一班新兵在训话：“刚才进行的五公里徒手越野训练，我对你们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垃圾！跑个五公里还稀稀拉拉跟羊拉屎似的，这还是徒手呢！要是武装越野怎么办？要是打起仗来怎么办？”

安雨晨.华生和倪驰都掩饰着自己的不服气。

战野眯缝着眼睛：“有的同志还瞪眼，瞪什么瞪？你平时不吃苦，先死的就是你！”

他们三人忍住不吭声。

战野看看手表：“现在到晚饭集合还有三十分钟时间！回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别丢我的人！解散！”

大家疲惫地散开，进宿舍。

进了屋的新兵们都拿着脸盆什么的去外面水池边洗脸。安雨晨直接就栽倒在自己的床上，躺着动不了。

华生洗完了端着脸盆进来：“你这个时候躺下啊？班长来了不是又要挨训？”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就是拿枪顶着我，我也起不来了。战野这丫是不是心理变态啊？别的班长怎么都对新兵好好的，就他折腾我们！”

话音刚落，门口的新兵突然高喊：“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