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囚禁三千年前
马车到达费托拉城堡时,天空已是一片暖红。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日出还是日落。
仆人恭敬的声音打破了车里的寂静。海瑞尔向车门处的仆人挥了挥手,独自走下马车。站定,转身,将右手伸到我面前。
我犹豫了一下,终将手放在他的手上,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塔里克早已站在城堡前等候我们。他看见我们下车,便走了过来。我将手从海瑞尔手中拿出。没有理会旁人,径直走入城堡,回到了我的房间。
身后,只听海瑞尔对塔里克笑道:“娅莎的裙子不小心弄坏了,要回来换一条。”
推开房门,看着满房间的冷色,一种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我几乎是跑到了试衣镜前。
衣镜中,是我妖娆的面容。
颜色如海洋般深沉的卷发,紫罗兰一样的瞳孔。还有几近惨白的脸颊。红宝石在眉心处闪烁着淡淡的流光,如嘴唇一般鲜红,似血的妖娆。
这……是我吗?
镜子里的脸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隐约中,我看到了一张清秀的面庞。
黑发如夜,黑瞳如墨。
五官并不立体,却透视东方人的柔美。
看似普通,却又并不普通。
这才是我吗?
门口处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并不看向那儿,只问:“什么事?”门外是一个低低的女声:“殿下让我给您送衣服来。”
我有些疑惑。平时不管是什么事,都是塔里克亲自来。怎么今天是一个女佣呢?
我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恍惚间,我听到了风的声音。风中带着衣襟翻卷的声音。
我努力睁开眼,眼上却好像蒙了一块黑布,只有黑暗在我的周围。空气一点一点的热起来。热的皮肤生疼,好像在火上烧烤一样。偶尔,耳边会传来几声极嘹亮的秃鹰的叫声。不知过了多久,温度逐渐降低。低到我都能感觉到呼出气息的温度。
饥饿的感觉在血液里传递着,慢慢涌上喉咙。
吸血鬼可以忍受一切的高温、低温,却唯独不能忍受没有鲜血。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嘴上的布忽然被一把扯下。我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那声音里却是充满了恐惧。
“不,你,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女人惊恐的叫声,“……你快放开我!”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我听到了女人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不!你到底是谁!”女人还在叫着,身体却好像被别人硬生生的拽到了我的面前,随即将光滑的脖颈贴到了我的嘴上。
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脖颈流了下来,好像是她的泪。
此时的我完全被心底的那种兽性驱使着,我不受控制的张开嘴,然后狠狠的咬了下去。
我听到了女人一瞬间的尖叫,但我的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我看不到她痛苦的表情,我只有用力的吮吸着,吮吸着她最为珍贵的血液。
女人呜咽的声音渐渐消失,我感到了血液正逐渐变得冰冷。
她已经死了。
当我将她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喝尽,想要发问的时候,嘴里又被一块布堵住。
我知道,自己是被囚禁了。
随后的几天,到了固定的时间都会有活生生的人类送到我的嘴边。每次我都想着,千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们也是一条生命啊!可当我饥饿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会被遗忘。
不知道是吸血太多还是被囚禁太久,睡着时,总是会做一些怪梦。梦里千篇一律的都是在一座城堡里。城堡里的光很刺眼,好像千年万年都不曾熄灭似的
我站在城堡大厅的高台上,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被强光笼罩,变得朦胧飘渺。
又到了那个时间,我吸完人血后,嘴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被堵住。
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这里是哪里?”
“你是谁?”
“为什么要抓我?”
问完这三个问题,空气里一阵静默。就当我以为不会有人回答了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忽然传来。
“埃及。”
“撒洛特。”
“你叫娅莎。”
无比剪短的回答。
我心里一颤,因为我叫娅莎?又是这个名字!路斐究竟在搞什么!让我说自己叫娅莎,但这个名字却给我惹了太多的麻烦。
“……如果我不叫娅莎呢?”
撒洛特沉默了一下:“……那你叫什么?”
“……”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
“即便你不叫娅莎,凭你的长相,我也要抓你。”
“……因为我长得像莉莉斯陛下。”
“没错。”
“目地?”
“血族圣器。”
血族圣器?我听都没听说过!我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说:“我成为血族的时间掰着手都能说清楚……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血族圣器是什么东西。”
撒洛特似乎有些惊奇:“可是你的身体告诉我,你成为血族的时间至少在四千年以上……这你又怎么解释?”
四千年!?怎么可能?
我忽然想起自己在马车上的猜测:“如果我说这具身体不是我的呢?”
沉默。
“如果没有相合适的灵魂,你是不能进入这具身体的。”
“……能把我眼上的布拿掉吗?我不太习惯在黑暗中跟人说话。”
眼上的布被拿掉。我睁开眼,许久未见光亮的眼睛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待适应后才发现囚禁我的是一件小木屋。
“总之,你现在已经在我手里的。至于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我可以慢慢研究。”声音依旧平稳的不带任何情绪。我却在看清他面貌时吃了一惊。
阳光从他的身后射入,穿过了他月光般的长发。瞳孔一只是漂亮的翡翠色,另一只却很浅,像是绿上蒙了一层冰片。他脸部的轮廓并没有欧洲人那般凸显,却也并不柔和。他的嘴唇颜色很淡,和沙尘的一样,像是樱花的颜色。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斗篷下好像是白色的衣服,看不清楚。
我坐在椅子上,所以他的身形显得格外的高大,几乎是顶到了太阳。
“你叫……撒洛特?”
他看着我,不语。
“你也是血族?”
他眼中红光一闪,意思是:你说呢!
我叹了一声:“你究竟抓我来干什么?不光是为了血族圣器那么简单吧!”
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救人。”
我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救谁?”
“我妹妹。”
我把头低下,想了又想,又将头抬起,看着他问:“你怎么能确定我能救她?”
他的目光忽然锁定了我:“我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走向我,解开了我手上绳子。
我揉了揉捆了许久的手腕,两道青紫的印痕显得格外的骇人。撒洛特把一件黑色的斗篷扔到我身上,冷冷的说:“穿上它。”
我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又不敢说些什么,只得乖乖的穿上斗篷。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参加宴会的那条裙子,裙摆处有一道口子。
走出木屋,我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眼前是黄沙漫漫,满眼都是金色。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阵阵的热风。蔚蓝纯净的天空上,几只秃鹰盘旋,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这是……沙漠?
“上骆驼。”撒洛特的低沉的声音让我从恍惚间醒来。我向四周看了看,只见不远处,两匹骆驼正无聊的低着头。
撒洛特大步走向它们,我立马跟上他。可是我脚上穿的的还是高跟鞋。踩在沙子上马上就陷进去了,滚烫的沙子流进高跟鞋里,烫的我的脚生生的疼。好不容易走到骆驼面前,我看着这高大的生物,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上去。
撒洛特难得的叹了口气,将我一把抱起。我尖叫一声:“你要干什么!”
撒洛特没理我,径直将我放上骆驼。
可是我穿的是长裙啊,这怎么骑啊!
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问题,于是又把我抱下来,用手一拽,将我裙子的另一边也撕坏。然后把我扔到了骆驼上。
我心里暗想:好好的一条长裙,现在终于变成了中式旗袍。同时也对撒洛特的不懂得怜香惜玉愤懑了一下。
撒洛特一个翻身,上了骆驼。他把我手里的缰绳拉过去,骑着骆驼走在前面,我只能被他拉着,跟在后面。
直到现在,我才能有时间好好的想想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我去开门,然后就晕倒了……那个女佣八成是撒洛特派的的人。
可是我是怎么从费托拉城堡到这个沙漠的呢!撒洛特说这里是埃及。但是费托拉城堡在西班牙!就算是走隐路,也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我看了看四周,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
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撒洛特是怎么找着活人给我的?
还有他说的,我这具身体已经成为血族在四千年以上了,那就是说,这不是我的身体。
最最重要的一点,他难道就不怕沙尘追来吗?虽然这里是埃及,可海瑞尔说,新生的血族和创造者之间总有一些特殊的感应,这样的话,沙尘一定会找到我的!他的魔法可是全血族最厉害的,撒洛特难道就一点都不怕吗?
我想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沙尘追来吗?”
阳光下,撒洛特的背影显得有些飘渺,黑色的斗篷上洒满了金光。一身低低的笑声从他口中传出,让我有一阵冷意。
“追来?”他笑笑,“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只有这里不会。”
“为什么?”我问。
“因为这里是——三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