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沉默是无声的悲戚，沉默着哭泣的疼痛，才最深刻。”－－－章前话

－－－－－

她醒来之时，所处之地是一间整洁的厢房。

草草掩埋了父母的尸身后，她和痕兮连走了数日，本就被风吹日晒整整五日，身上的伤口又发了炎，终于坚持不住，病倒在途中。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走去的地方是哪里，可她想，背着古殷的方向走，总会逃出死亡。

身上的皮肉酸痛，手脚无力。痕兮呢？去了哪里。

下床踉跄着者在房间走动，见有梳妆台，她吃力地扶着坐下。清晰的水镜，映出一张女童的病容，面色苍白，嘴唇干瘪，还裂开了口子，眉色稀淡，眉头紧皱，确实很丑。只有这一对瞳仁，泛着黑色的光亮，在日光下能折射出些许微蓝，犹如深秋水潭，清澈，无痕。

她垂头，粉拳暗握微颤，往昔的欢乐时光在脑海不停的闪过，泪水盈眶，她连忙抬头，可是止不住，还是让它们顺着脸颊无声的流了下来，整个房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时泪珠滴在衣衫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声响。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沉默是无声的悲戚，沉默着哭泣的疼痛，才最深刻。

突然，一声木门打开的“吱呀”声在背后响起，长期绷紧的神经促使她飞快的抹泪转身，来人却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宋政，而是一位黑衣少年，看起来与她相差不大的年纪。

她似乎看到了皇兄的影子，眼中雾气又起。那少年怔了怔，安抚一笑：“你醒了？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见她眼中雾气已退，眼神渐冷,自觉闭了口，走到她面前，再一笑，柔声道：“你不用担心，这里是安全的，你可以叫我冰临，我是御虚宫宫主寂尧座下第七徒，在古殷来御虚宫的必要之路上发现了你，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她眼中一道光芒闪过，急切抓着他袖口问道：“你是说，这里是御虚宫？”

“是。”那自称冰临的少年微点头。

“你师父..是九天上神..寂尧..？”

“恩。”少年再度点一点头。

“这位公子赎罪，我..我刚刚清醒过来，神智还不清楚，方才若有冒犯，公子请见谅！”她眼中的柔和几分，抱了个拳略微低头，“只是不知公子是否方便，容我见见宫主寂尧上神。”

“姑娘见家师作何？”

“身负要事，恕不能奉告。”

冰临沉思一会儿，正待开口作答，木门再度打开，溢进来的光线在有些昏暗的厢房中颇有些刺眼，她不适的闭了闭眸。

一大帮人步入厢房，为首者是一位仙姿卓越的墨袍俊雅公子，身后五个青年男女，模样各异，两旁随了四个十五六岁的小厮。

虽然已经“知晓”这里是“御虚宫”，可她也不能掉以轻心，如果这个冰临是骗人的，那自己不是身陷虎穴？故她仍然绷紧了神经，一副防备的模样。

冰临见到那一群人，毕恭毕敬的拜了一个礼：“徒儿参见师尊，师尊安康，各位师兄师姐请好。”

她这下是真的皱了眉。

这为首的墨袍公子同样皱了眉，盯着她打量数秒，慢慢走近，她随着慢慢靠近的高大身影，目光逐渐上移，却见那公子蹲了下来，与她做一般高，良久，方听见一个低沉的磁性嗓音：“你这孩子，是哪里人士，家住何方，竟然有如此重的戒心与不迫。本尊寂尧，是这御虚门派的宫主，身后这五人乃本尊座下弟子，那束发黑衣者名叫冰临，是本尊座下的第七徒弟，因为外出体察人情而偶然救下了你，身上竟然有野狼的抓痕和咬伤。”

寂尧的威名，她曾听说过，说此人是位神，亦正亦邪的神，善于制毒，人称“毒仙”，武功高深莫测，变化无常，江湖上的武人皆有一块“观心石”，这观心石的用处便是能够测出主人的内力与武功程度。九华大地将武者分为数个等级，冲破了一至九个基层，八十一个星点，方才有资格拥有观心石，观心石以上的阶级从低到高分作：无我，结丹，金丹，无神，元婴，九诀。自古以来，少有九诀高手出世，不管是从人到仙，目前为止也只有初代魔尊徘魈，与面前的这尊上神，寂尧。

这寂尧性情古怪，叛逆不羁，他有时会善心大发，救人于水火之中；有时又阴冷险恶，杀人如麻，座下的徒弟，个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高手。他这一张邪气妖孽的皮相，也引得天下女子倾心，却独独娶了远古神族的后裔－－定国夫人，据说这定国还是个庶出之女。

她心里早已惊做一团，面上却并不表现，只是略微恭敬道：“尊上果真乃神族寂尧？”

面前的公子挑了挑眉，算是回答。

她自然懂得，“扑通”一声跪下：“寂尧上神能否收奴为徒？奴背负的责任太多，不能弱如蝼蚁，贱如草芥！”

“噢？你凭什么以为本座会收你为徒？”寂尧的唇角勾勒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奴从不觉得寂尧上神是一尊尊神，所谓的尊神，不过是人的揣测，奉承罢了，上神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神仙，上神性格乖张叛逆，不愿跟同世俗，私自结交魔族，独树一帜，奴认为，上神该是一个‘不太好的’上神...”

“大胆！竟敢胡言乱语！尊上岂是你能评价的？！”一旁的一个小厮大喝。

寂尧勾唇抬手止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为何觉得本尊不太好？”

“上神你不惧天帝，敢同魔族私交，甚至还得了一个‘毒仙’的称号，孤标傲世，不同其他神族往来，做事偏离常人轨道，这在神族的眼中，岂不就是‘不太好’的一位尊神？“

“你从哪里知晓这些秘史？”

“是母亲告诉我的！”

“你母亲？”

“是！我与上神是一个性子的人，我也不愿跟随世俗，愿意成为这么一个异类，所以，我恳请上神收我为徒！”

寂尧盯着她良久，才慢慢撤出一记戏谑笑容：“有趣。”打量片刻，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