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遭算计
王氏一族忠于陈国王室,只听从于陈王,之前王仕烬是奉了王命保护嫣溪,可自从她回来之后,他就没有再在她的身边出现过。现在他忽然又出现,难道父王已经发觉了自己的举动?
嫣溪一惊,正要开口,却见那少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不远处有列队的巡夜侍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王仕烬压着嫣溪蹲下身,隐在树丛之后。
待侍卫远去,嫣溪冷冷道:“你又奉命监视我?”
“哼。”少年鼻子里哼一声,“你当我愿意跟着你?是太后让我保护你。”
“皇祖母?”嫣溪心中一动,原来老人家表面是生她的气,其实还是关心她的。
“她老人家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太后让我转告你,注意分寸,速去速回。”王仕烬不看她,只注意着周围,看看没有异样,转身到墙边摸到一块墙砖一拍,墙身上出现了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走!”
“你知道郑世子在哪里吗?”
虽然折沅早已不是什么世子,可是人们提起他还是愿意用这个名号称呼他。王仕烬对那个洒脱的凌渊世子可谓是深入心底的钦佩,所以除了保护嫣溪之外,他其实也乐于跑这一趟,见一面自己佩服的人。
“嗯。”嫣溪点头,早在折沅入了陈国国境,就有眼线通报给了她消息。
天空被阴沉的雨云遮蔽,暗压压的,不时掠过几缕凉风。
窗户大开,折沅坐在客栈的窗台上,自斟自饮,一壶烈酒喝完,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家聚云客栈是陈国都城安陵最大的客栈了,足足五层的楼阁,在顶层可以俯瞰整个王都,视野极好。
折沅要了最顶上的房间,夜色寂寂的晚上,他却没有睡意,起身坐在窗口吹着风喝酒。
夜风渐冷,拂起他的几缕散发,折沅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天下局势变换,终于迎来一个多事之秋。
天边隐隐有压抑的雷声传来,风急了些,吹得窗棂上贴着的窗户纸哗哗作响,倏忽间,细细的雨丝飘洒而下,沙沙声充斥了整个天地间。
一壶冷酒,三分醉意。
折沅接过窗外飞来的一团亮光,摊开掌心,千雍秘术传书,一只灵鸟闪烁两下,而后消弭。折沁已经回了千雍了,看来自己也该回去了。
东天渐渐浮现一片白色,因为是阴雨天,并不如晴天时的晨曦明亮。
一丝熟悉的气息袭来,折沅眉头微蹙,下一刻他从窗户一跃而下,在周边的屋顶上几个起落,向着郊外而去。
那气息是有人故意释放出来的,是冲着他来的。折沅心下有些惊讶,却还是向那个方向奔去。
郊外一片小树林旁边有一块空地,两个身影立在雨地里。
“他会来吗?”嫣溪有些忐忑。
“臣不知。”王仕烬这会倒是很有臣子的样子,垂首敛目。因为他也不知道凌渊会不会来,却又和嫣溪一样,对他的到来存着一线希冀。
雨丝很细很细,在那身白衣上绒绒地挂了一层,却没有全然打湿衣料。折沅从天而降,如同神祗一般,秀丽文雅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清幽高远,动作从容自若。
嫣溪惊喜地向前迈了一步,又顿住,双目热切地望着他,两只手绞着衣角。
王仕烬向折沅拱手行礼,待折沅还了一礼后,他扬声道:“臣就在不远处,公主有事只管唤一声就可。”说完就纵身而起,消失在树林里。
“公主让在下来此,所为何事?”折沅站在距离嫣溪两丈开外,开口道,语气淡淡,没有感情。
“你虽然做出这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还是在意我的,不然你也不会来,对不对?”嫣溪抿抿唇,呐呐道。
默了默,嫣溪又道:“我回来后就郑陈两国之事向父王进言,可是父王斥责了我,将我禁足在宫中,凌渊哥哥,嫣溪无能。”
折沅暗暗叹气,天真的小公主,这天下的变动,岂是她一个小女儿家可以出言劝阻,力挽狂澜的?
“我听闻公主即将和宛国太子联姻,为何又会在此处?”折沅道。
“我,我想见你一面,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你了。”嫣溪语带哽咽,让人怜惜。
“公主此番擅自出宫,会连累你的母妃受责的。”
嫣溪何尝不知,只是她觉得如果不让人发觉,就不会出现那样的后果,所以才去求了荔妃。可是既然太后都知道了,那陈王可能也是知道的,他们不阻止她,也是因为最后的一点疼爱在,所以派了王仕烬护送,其实还是监视着她的。
也正是因为折沅感知到了王仕烬在,才会来,不然在陈国的土地上,他也不会轻易前来单独见陈国公主。
看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公主,折沅也起了一点恻隐之心,王族的女子身份高贵,其实也很悲哀,她们的命运大多都由政治决定,而不能由自己。
“你有话就说吧,说完就早些回去吧。”折沅语气放得缓了些。
暗沉的晨曦里,嫣溪看见雨丝浸润了他的墨发,几丝发丝贴在额上,更衬得面色如玉。
“凌渊哥哥。”嫣溪喃喃喊出来,移步向他走去,到距离他一步之遥时才停下来,而折沅并没有躲开,让她心底稍稍涌现出安心和喜悦。
“公主小心!”王仕烬的疾声呼喊忽然传来。
与此同时,折沅迅疾揽过嫣溪,旋身到一边,一支利箭呼啸着擦过嫣溪的裙角,深深扎进被雨水浸润的土地中。
簌簌声不断传来,无数支箭矢纷纷射来。
王仕烬轻身过来,执剑急挥,叮叮当当格开数支箭矢。
“请世子速护送公主离开,在下断后。”
折沅察觉这附近埋伏的人为数不少,他们在明敌方在暗,且这里是空地,不适合躲避,便道:“进树林!”
说完,他携起嫣溪当先向树林奔去,王仕烬边防备着暗箭,边跟着退去。
进了林子,有树木遮挡,那些箭矢大部分都射在了树干上,那些刺客见状,收起弓弩,拔出长刀,也迅速追进树林里来。
嫣溪回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一片刀光闪烁,看见来人不少。
“放我下来,我自己跑。”嫣溪急道。
折沅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也没有放下她,而是纵身在树木上借力,速度顿时快了许多。
到了树林中央,他忽然停了下来,王仕烬也在他身边立住,与他背靠着背,呈前后防备状。
嫣溪正奇怪为什么不继续跑,就见前方也窸窸窣窣一阵响,一群黑衣人跳了出来,原来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一人当先而出,扬声道:“郑世子凌渊,你潜入我陈国,意图谋害公主,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嫣溪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饶是她再迟钝,此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怒目看着王仕烬,却发现他的脸上也是一副刚刚知情的样子,不由恨恨地道:“父王你好狠的心!”
陈王之所以不阻止她出宫,还派王仕烬跟来,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引折沅前来。无论生擒还是误杀,折沅都坐实了图谋不轨的罪名,而郑国也势必担上同样的罪名。两国间大战一触即发,已然不可避免。
嫣溪想起在辛陆镇时,折沅曾和她说过的话,如果她当时在贾府中因为他而受伤,陈国就会趁机对郑兴兵。虽然那时没有造成不好的结果,可是这次还是因为自己连累了他。
她咬咬嘴唇,拔出袖剑,杀光这些人!只要杀掉他们,就不会出现那样的结果了。
黑衣人见折沅没有回应他的话,发一声喊,刺客们齐齐从树丛间跃出,挥舞刀刃,向他们杀来。
折沅把嫣溪往自己身后一推,召出洛英枪来,向着来人杀去。
王仕烬一把长剑也舞得凌厉起来,每一次挥动都鲜血四溅。
天色已亮起来,树林里却仍昏暗一片。
雨点也密集起来,打得树叶沙沙作响,林中的这块空地上血水拌着雨水流淌了一地,空气中全是腥甜的味道。
那些刺客都避开嫣溪,大部分的攻击都是冲着折沅去。嫣溪站在他的身后,挥剑斩杀了几个刺客,那个头目见状,就命几个人去制服公主,但不许伤到她。
嫣溪杀红了眼,招招都带着杀气,那些刺客也是亡命之徒,下手愈发狠辣,反正只要制服她,伤一两下,只要留下命,也不妨事。
王仕烬回身过来,帮嫣溪拦下几道攻击,他身上全是血,浅色的衣袍上深一块浅一块的颜色,也不知道有没有他的血在。
那个头目见王仕烬挡在了嫣溪前面,亲自操刀杀过来。
王仕烬年纪尚轻,虽武功不凡,此时也已出现力竭之势,在那头目凌厉的攻势下,不慎露出破绽,被一刀伤在了右臂上。
那头目一脚踹开王仕烬,手一伸已扯住了嫣溪,再一带之下扣住了她的脖颈,明晃晃的刀刃逼在了她面前。
“公主!”王仕烬呼喊。
一道银光射来,那头目只觉眼前一晃,脑袋一凉,已被一柄长枪穿头而过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之上。
嫣溪回头看去,银枪的枪身仍兀自摇晃着,正是折沅投过来的洛英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