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蹲下，青葱的手指微沾一滴温泉水，润润的，湿湿的，仿佛谁遗流千年的眼泪，心口隐隐作痛，长发落入泉中，微微濡湿，他默然抓起泉水，仿佛要把它握在手里，无奈水流从指间渗出，再也抓不回来。

水滴落在的水花泛起，涟漪点点，许久，他才站起，背过身去，毅然地向出口的方向踏步而去，忍住心中百般的酸涩和不舍，这里的回忆，是他和她共有的。

他的脚步放得很慢，轻轻的自己都隐隐觉得飘忽，水晶的光晕还照着他的脸，万年不息。

“墨。”

脚步一顿，瞳孔蓦地睁大，他僵直了身体，银发如丝。

那声音仿佛穿透时空般入了他的耳朵，熟悉清脆，空灵温婉，熟悉得让他不敢置信，修长的背影久久不动，犹如雕像般伫立在原地。

他不敢回头，生怕一个回头，会看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也许会大失所望，眸光黯淡，他，好希望她真的回来了，可是，身体却还是无所反应。

“你……不敢面对我吗？”她的声音明显的低落了下来，有些失望。

“不，我……”他猛地回头急切解释，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恐惧颤抖，刘海下的蓝眸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

她还是一袭丝绸蓝衣，纯净的蓝眸含笑看着他，柔情似水的温柔，蓝发依旧松散的披在肩头，脸庞绝美倾城，她见他终于转过身来看她，便释然地笑嗔:“还以为你不敢看我了呢。”

是梦吧？他低下头，在心里苦涩地笑笑，是他太想她，梦到她了吗？

像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凤茕染向前踏了一步，稍稍靠近了他些，继而笑得温暖熟悉，她主动牵起他的大手，握在手心里:“看，这不是梦哦。”

猝然一惊，他眼眸里净是狂喜，大手猛地一拉，将眼前思念的人搂入怀里，鼻尖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眼角却也在那一霎那湿润。

怀里的人没有挣扎，小手也抱住他，头靠在他肩头，轻笑地调侃:“墨，是不是很想我？”

“嗯……”怎能不想？

“最近是不是经常喝酒？”她嗅到他身上醉人的酒香，有些怅然若失。

“嗯……”

“虽说你成神了，但总喝神酒也对身体不好呢。”她嘟囔起来。

“嗯……以后不喝了。”只要你回来就好。

“墨，你哭了？”她有些诧异，只是她颈窝的湿润在告诉她，这不是错觉。

“嗯……”他抱紧了她，心里害怕她再次消失。

……

如果这是梦，请不要让他醒来，如果这是真的，请让她不要离开。

百晓墨闭上眼，努力平息激动的心情，怀里一种濡湿的触感不禁让他猛地一惊，慌忙睁开眼眸，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身血淋淋，头发上，身体上，衣服上，皆是触目的血红，就连眼眸也被血色染红，腥臭的味道强烈刺激着他的嗅觉，胃里一阵翻涌，百晓墨有些作呕。

舔舔嘴角的腥甜，她嗜血般的扯扯嘴角，朝他自然地笑:“怎么了，墨？你嫌我脏吗？”

“不……，小染，你这是……”思绪冷静下来，他微锁眉头，有些心疼。

“我？”凤茕染自己扫了自己身上的血一眼，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笑，被血染红的脸上是一双赤红的血眸，陌生的讥讽:

“不是你害得我变成这样的吗？如果当初我不多管闲事救你，就不会变成魔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杀死那些蝼蚁是那样的快感！”

她的表情变得陌生起来，疯狂地狞笑着，绝美的面孔有些扭曲，整个山洞因她的笑而颤抖起来，恐怖强大魔性的力量仿佛变了一个人。

百晓墨心头的自责如潮水般涌来，皱紧眉头，这无疑是梦了，真正的她是不会这样说的，可为什么无法抑制对她的恐惧？是怕真正的她醒来后也会这么说吗？

“怎么了？你怕吗？为什么当初不杀了我呢？”她离他仅有一步之遥，飞舞的蓝发染着几抹红，与那蓝色显得格格不入，她仰头傲气地凝视着他。

他咬咬牙，撇过头去，银发遮住眼眸，衣袖下的拳头握得泛白，杀了她？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凤茕染又靠近了他一步，灼热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眸光一转，轻笑:“你，还是怕我醒来的那天会责怪你吧？！”

！！百晓墨向后踉跄两步，不再多看她一眼，只是慌张地向洞口跑去，他，到底在怕什么？难道真的害怕她醒过来会怪他吗？

不，她不会怪他的……不会的，坚持这个微弱的信念，他疾速向出口跑去，一路上的水晶竟也都被鲜血染红，变得黯淡无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

“喂喂？快醒啦！怎么才几杯酒就倒了？”颜天罡推推倒在石桌上的百晓墨，不满地嚷着，“平时不是挺能喝的吗？”

石桌上的人总算有了点反应，糊里糊涂地喃喃两句，便一下睁开纯蓝的眼眸，瞥到近在咫尺的颜天罡，不悦地皱了皱眉，冷声道:“看什么？！”

悻悻地收回目光，颜天罡掩嘴仿佛得意地奸笑:“哟，你好像哭了呢。”

“……”百晓墨幽幽地瞪了他一眼，却真的下意识地去擦眼角，颜天罡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斟了杯酒乐呵呵地抿起来。

倒也不介意，百晓墨淡淡地垂下眼睑，黯然心伤，颜天罡眸子里闪过几分悲痛，转而不着痕迹地掩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