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王者归来(下)
他们来到偌大的人群中,她握着的良的手沁出了细密的汗,她太紧张,好像第一次入学的自我介绍一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走在迷宫般的走廊里,走廊不停地旋转,让她头晕目眩,好像走了太久,她怕这一切都是梦境,圣殿遥遥不可期。
终于在最后一个走廊尽头的转弯处,侍卫们排成两排,齐刷刷地向她和良敬礼。他们一身重甲,手持钢枪,俨然有序地安排着圣殿的秩序。
晗木从楼梯上往下环顾楼下大厅,金色的大厅布满了蓝花楹,大厅是由五根立柱支起,成五角形,正东位是卡文罗蒙家族的王位。
它通体是发光的墨绿,是由翡翠制成独一无二的王座,是大厅的至高点。椅腿由蓝花楹簇拥而成,展翅的金鹰与正中交叉的双剑形成了挺拔的椅背。椅子的扶手做成了两个鹰头的模样,仿佛是乘鹰翱翔天际。
“保持笑容,放松。”良感受到她的心跳不已,便拍了拍她的脊背,让她尝试着放松,“你要学会享受这一切,我的妹妹。”他自然地环视大厅,傲然在人海中,挥动他的手臂与周围的人点头示意。
她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好像脸部肌肉在抽搐似的,她学着良的模样,也适度地挥了挥手。
“是良大人和晗木小姐。”他们刚从楼梯上下来,就被卡文罗蒙家族下属的官员和来自灵族的各方使者以及各个地方的贵族们所包围。
良应对自如,很快和这些不曾相识的人聊得天南地北,而晗木则尴尬地退在一旁,虽然不少官员来与她交谈,她也只是频频地点头或以微笑应答。
局促不安的她不得不避开成群的官员。这使在在王者归来前的大型舞会之中,略显伶俜。
她退居在冷食区,小心地端起小盘,细细地咀嚼着,吞咽着的仿佛是她悸动不已的心情。这样似乎能安抚她过度紧张的心情似的,她仅是埋着头,赤着耳朵,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尽量都集中在甜品之上。
然而,无意地一瞥,她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隐在影子深处的洛奇家族的那个男孩儿——林宇。这神秘的他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停下手中的不断往嘴里塞的举措,唇边沾着细碎的奶片屑,发愣地望向洛奇林宇。
他褪去一身的稚嫩,身着深灰长袍,长袍上绣满了荆棘式样的暗纹。左手手握斜挂在腰间深处的古铜色的刺刃。深邃而忧郁的眼神恰好与她的目光相撞,她好像被他与生俱来的气势压制,她迅速地闪避开他如海底般的深眸。
奇怪……感觉不太像那个男孩儿,她心有疑虑,但当她再向那里望去时,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五亲王?五亲王?”她被身边的男人唤回。“……嗯嗯。”她连忙应声,眼睛却仍在人群的间隙中寻找那个神秘的身影。
“我们那个城镇近几年对外贸易做的很得手,您看这就是我们主要的货品,您喜欢吗?”男人露出自己镶了金的牙齿笑着,他掏出一颗偌大稀有的珍珠,他这一掏,更多的人都围了过来,就这颗无瑕的珍珠侃侃而谈了起来。
晗木听到熟悉的艾尔城的地方口音,才注意到这个与她交谈的男人。她不由地笑了出来,这不是那个肉店的老板?艾尔城是内陆城市,哪里会来的珍珠生意,他又不知做起了什么生意。胖老板与之前的行头截然不同,挂了一身古玩,手中还提着香薰,一身富贵样。
“听说您以前是艾尔城的?我可是现任的艾尔城的城主。”他拍了拍松垮的胸脯,自豪地说:“自从王者从我们城出发,我们城就再没有过战乱,那隔山的恺特家族,也不再将魔爪伸向灵族了。王者简直就是我们的保护神,你们看,我还有与上将军琉沫的合影呢!”
他说着便从包里掏出一张他难得保存得如此之好的合照。晗木好奇地望了过去,八年前琉沫的模样。
嚯!琉沫他竟然还私揽些这种生意,照片上琉沫的高冷与那胖老板的火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引得晗木几乎是要笑出来,但她还是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不过想起来,他的偶像形象倒是赚得不少少女心。
楼梯口拥挤着人群,好像层叠的花瓣般一波一波向着良和她上下涌动,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这里。五彩缤纷的礼服,后面的人踮着脚尖是一探花芯究竟。
可以听到他们细碎的声音:“是良大人啊!”“是五亲王吗?从来没见过真人呢!”随着他们的细语更多的人向晗木与良这里涌来。侍卫们在随后的两三秒钟就跟了上来,便将他们与她和良用他们的身体分隔开来。“请大家后退。”
干练的侍卫长从队伍中部神色慌张地小跑到晗木和良的面前,半跪下来:“我尊贵的良殿下,晗木殿下,您有受伤吗?如果殿下们在这里受到了攻击,我们实在是担当不起。”他深深向良鞠了一躬,又上前半步,轻柔的拉起晗木的左手,吻了下晗木的手背。
他是赫拉家族的一员,良好的家庭背景让他被卡文罗蒙家族录用,年纪尚轻就当上了侍卫长,他的能力可见一斑。随后,他起身做了一个号令的手势,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立刻将江河般的人群劈成两半。
侍卫长深深躬下背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晗木和良便顺着这条由人墙围出的红毯小路上徐徐走过。
临近登基仪式了吧?
晗木小鹿乱撞,心跳不已,她的脸上泛起红潮,她只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般,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让她觉得真实。
这时,大厅的交响乐越发的澎湃起伏,蓝花楹的花瓣漫天飘洒。光琪从大厅南侧下来,她周遭的人们恰如涌上岸的浪花,不断向上翻腾。
她一袭墨绿色露肩晚礼裙,白皙的皮肤宛如冰雪,海藻般的长发随意的披散,恰如古希腊的神祗,不食人间烟火。
她的五官如同陶瓷雕琢出来般,那双明眸透露着一汪柔水,一丝柔情,唇角上扬起,分不清是有何意味,晚礼服将她窈窕的腰肢尽显无遗,饱满的裙细腻而柔和,下面层层叠叠华丽的花边,将她更加托显得高贵而迷人,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被她的美貌所折服。
她与良一同迎了上去,一人一手牵着光琪走向王座的高台,三人站在扇形的王座前的三把由蓝花楹透雕而成的半透明水晶王座上,音乐随即停了下来,黑云压城的音乐突然静得如同飞燕游龙轻点溪水。大厅里的所有人也都静了下来。钢琴独奏,所有的人都望向西大门。
两路庄严的仪仗队的盔甲在阳光下恰如闪耀的金色鱼鳞。合唱团低沉而柔和的声音环绕在大厅,宛如天籁。整齐而威严的仪仗队吸引住众人的目光,内堂安静得只能听得见仪仗队的脚步和手在枪把上摩擦出的声音。
侍卫队队伍不再将涌动的人群往后推挤,而是笔挺地站直身子,向皇家仪仗队敬以注目礼,其余的所有人都脱帽示礼。仪仗队进入内堂,每相隔一米半排开。当他们按位站好。和声也渐渐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金石之声,也就意味着,王即将到来。
这是一支饱负盛名的军队,他们好似雄狮一般迈着整齐的步伐,护送着他们唯一的王者进入殿堂。卡文罗蒙家族的家徽在空中招展,战士们个个神采飞扬。
“王者入殿!”
是琉沫的声音,这声音好像一击闪电划过她的心脏,她终于清醒,这不是梦,他就要回来了。
她回想起,他曾捧一杯清酒,坐在那门前的樱花树下看她起舞。樱花般落在他的酒杯里,他淡然一笑,走到她的身旁嗅着樱花的芬芳。
她回想起,夏日炎炎,她倚靠在他的身边,凉风习习,她总能补回深夜炎热难眠的觉。而他总是摇了摇头,拿自己没有办法。
她回想起,他坐在桌前那被灯光的余晖拉长的身影,一直延伸到她的脚尖。
她回想起,他出征的模样。
脱去平日里厚重的长袍,换上闪亮威武的盔甲,他是如此的适合戎装,他的眼神坚毅而明亮,宛如众人信仰的旧神一般,他举起那光之权杖,在空中振臂一呼,艾尔城所有将士都随之大喝道:“喝!”千万人饮血碎碗,跟随着他的骏马留下的指引,远去。
他高举的权杖在阳光下显得无比的有力量,好像旧神手中的圣书,他的每一声军令宛如旧神的旨意。他言之有信,将卡文罗蒙的失地一粒粒地捡了起来,收入囊中。所到之处,受到当地广大人民的热烈欢迎,他的军队无往不利,每战必胜,军队日益兴旺起来。
他带领的部队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绩,让敌手谈“明”色变,听闻到远道而来的卡文罗蒙佑明的名号都闻风丧胆,无不退避三舍。
他掀起了卡文罗蒙家族大陆的个人崇拜的风潮,他的形象深入人心,家家户户的卡文罗蒙家族的人都将他贡为神灵,将他的头像挂在家中最为显眼之处。就连小孩们在后院玩得角色扮演,也争抢着要当“世界上最厉害的王者——卡文罗蒙佑明”。
他从曙光中来,一身黄金甲好似太阳一般散发着无限的光芒,手中的光之权杖熠熠生辉宛如星光般闪耀。他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所有人家族复兴的期待,在军队开辟的两米宽的红色天鹅绒的道路中央徐步走来,他每走一步似乎都象征着新时代的推进。
……
“有多少创伤卡在咽喉,
有多少眼泪滴湿枕头,
有多少你觉得不能够,
被懂的痛,只能沉默。
有多少夜晚没有尽头。
有多少寂寞无人诉说。
有多少次的梦还没做,已成空。”
……
琉沫的声音在空旷的圣殿中荡漾:
“王后入殿!”
他搀扶着那娇小的身影,她火红的热情的发,被高高束起,一身金色的紧身高腰裙,蓬松的裙摆好像绽放开来的牡丹。她依靠着佑明的宽大的臂弯,宛如不离不弃的月亮,围绕着他。
“王子入殿!”
跟在他们身后的一米多高的男孩,一头黑色的发如毛绒般惹人喜爱。他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小铠甲,他拉着母亲的裙摆,笑起来好像棉花糖般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