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休止符
我叫洛奇林宇。
我的家族是生活在世界缝隙的人群。可以说我们是猎人,历代以狩猎弱者为生。也可以说我们是屠夫,历代以收割成熟的生命为生。当然,最准确的说法,还是称我们为杀手吧。
在近代历史上,我们一直是隐秘的一群人,也是一直以为被深恶痛绝的一群人。
被神灵深恶痛绝的人吧。
家族的人们以为沾染上洗不清的血迹是最令人难堪,不知如何向神明解释的事了。做着罪恶的事,等待着裁决。然而,成千上万年,我们依旧过得安好,是因为神明觉得我们为生存而做的肮脏的事,是被理解的吗?
大错特错了。
或许这成千上万年,是神灵给我们洗净的机会,而我们都一一错过了。
如今,神灵已经将我们堕化成为最肮脏的族群了——异鬼。不,准确的说是比异鬼要高贵一些,但也无异的半冥族的人群。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生下来就是沾染着肮脏血液的灵族人。无法改变与憎恨在我内心一直在不断的磨合。
无知往往会让人有过激的举措,所以签订国际联盟契约的我们在参与灵族相关事宜的时候,总是被孤立出来。如果世界黑白两道,而我们则是不属于任何一方的赤红。
孤独像是套在我们身后的阴影,上课的时候是这样,放学走在路上也是这样,就连我手持致命武器将抹在那些弱小生命的休止符上,他们投以的目光仍是如此。
为什么呢?
神明总是捉弄吾辈,且纵横于地狱也罢。
……
那天,是酷热的一天吧。
我不喜欢上法术实践课,尤其不喜欢去法术实践课的路上,因为没有同伴的我,被影子拖着,拽着腿,在成群结队说说笑笑的同学间行走,就像个怪物。
我总觉得去法术实践课,从教学楼走到操场上的这一路,非常的长,好像能从家走到学校来回走两趟。一路上,没有任何遮住我存在的阴凉处,或是远离班里大部队另辟的小径。
上课的时候,也最怕老师说自行分组。到这个时候,落单的我总是会被老师最后安排到一个不幸的小组里。于是那个小组就变成了两个小小组,他们一群人一组,而我是组中的一组。
可是偏偏法术实践课老师,他就是喜欢让同学们自行分组,然后,用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对我笑一下。很稀奇,竟会有一群同学主动要求和我一组。
“你叫什么名字?”组长说着,他捧着花名册。“在一起同班这么久,竟然还不记得你的名字呢?”
“……洛奇……林宇……”我有些含糊地答道,殊不知自己已经面红耳赤。
“洛奇?”组长蹙起眉心。“……”他回头看了看组内的其他成员,他们相继而笑。
我也跟着说不出为什么笑,反正看到他们笑了,也就笑了。
后来,在法术实践课上我有感觉,自己的装置内的硫磺比他们多了很多,但他们一直地催促下,我还是用法术引发了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让我当场昏倒在地,耳鸣呕吐起来。伴随着老师的责骂声,身周的同学们都轰然大笑起来。我被提溜了起来,在同学之间推搡。
或许应该要反击吧,可是按多年的经验来说,还是任由发展下去吧。
我还想在华依读下去。看看其他的灵族们究竟在做些什么?正常的生活应该就是这样吧。
“肮脏的血统!”
“做走狗也要做纯种的嘛!”
这样的碎念已经可以再耳朵里磨出茧子来了。这里就算是暗无天日的日子也是一个期待过上正常人生活的我来说,是最美好的生活了。
疼痛感也早已经被幸福感磨平,只要让我待在这里就好。然而,脆弱的驱壳却无法再坚韧下去,任他们拳打脚踢,最后也会失去做一个正常人的资格吧。
神明啊,为什么……我只是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然而深重的罪孽却让我无法喘息。
仿佛乌云顿开,阳光从缝隙中泼洒而出……我在生活的苟延残喘中看到了她……
待乌云消退,我隔着灰尘,望着她便同她的同伴们,头也不回的嬉笑着离开了……
……
“林宇……”
男孩儿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闭上眼睛的灵魂,似乎波动了起来。
“林宇……”
男孩儿觉悟到这是她的声音,然而已经为时已晚。
而如今,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我,就不该醒来。
……
结界外的场面已经被卡文罗蒙家族的侍卫们控制住了。涉及到这次结界爆炸事件家族的外交官都已经抵达现场,与卡文罗蒙家族的良做着最坏的打算。
结界分析师,结界分解师,类型统计师,都抵达现场,欲从外界将洛奇家族的结界解开。
牵扯进此事的家族都聚集了起来,希望华依能给个说法。
“都说了半冥族的人,就不要来华依了。”
“现在他们的能力完全没法控制,这对于我们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对于洛奇家族这边的危言愈发的浓重了起来,众人议论纷纷。
巨型的爆炸恰如涌动的海啸,潮鸣电掣疯狂地一震,让在结界外的乌合之众都摔倒在地,围观的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侍卫们见情况不妙,更是抓紧维持现场秩序。
“理事长,这可怎么办,您可别一直不作声啊?”
侍卫长匆忙地跑来理事厅,见良孤坐在那挺拔的椅子上,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可是他却没有开灯。屋外令人焦虑的尖叫声和呼喊声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坐立不安,唯独他品了口百年的红酒,笔尖在纸上滑动。
“理事长,您看?”站在良身边的谏臣文殊拱手作揖。
“这个世界啊,从来都是黑白分明的。答案也是非黑即白,选择哪一方也并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学校或是单方面的卡文罗蒙家族所能决定的。”
“不做言论,也是一种决定。”
他说着,向窗外望去,红色的夕阳,已经只剩下一丝的暖意,挂在山头,而皎洁的月已经占领了半边的天。
所有的人还在混沌不知其意的时候,文殊已然从中明白了良的意思。
“那理事长您看,我该怎么做呢?”侍卫长望向良修长的身影。
“……”文殊见良并未出声,便示意侍卫出去。“做好你本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