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神雀静静地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不管是一花一草都那么熟悉，自嘲的笑笑，没想到再回到这地方，竟是要死了啊。

九百年前凤茕染破石而出，也就诞生了火灵神雀，她像个初生牛犊似的在三界晃荡了几十年，看尽人心，她也没有亲人，从未体验过温暖被关心时的感动，黑暗里一个人，却一点也不害怕。

也就是在这里的沿海岸，遇见了被灭族的百晓墨，并救下了他，凤茕染不知道家人是什么，却硬笑着说要当他的家人，照顾他，不会让他寂寞。

九百年的漫长岁月，却一点一点走到了尽头，说好的执子之手没办法实现了吧。凤茕茕孑立一袭素白的长袍，素雅清丽，倒像是赶去参加葬礼的人，湖蓝色的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冰蓝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脸色惨白，像极了病入膏肓的人，对世界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看了看火灵神雀和万川兽，不自觉地笑笑，若她死了，火灵神雀定是活不成了，而万川兽又是契约兽，必然也受到牵连，万川兽眼神平淡，仿佛看穿了凤茕染的想法，突然冷哼一声:“你别想解除契约啊，我是不会接受的。”

凤茕染挑挑眉，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火灵神雀挠了挠耀眼的红发，腆笑着作揖:“火灵誓死跟随主人，主人不必担心！”

不知怎么的，凤茕染竟有些莫名的感动，释然般苦笑:“真对不起你们。”

火灵神雀和万川兽对视一眼，随即扯开一个“我没事”的微笑，看懂了他们的眼神，凤茕染点了下头，食指刺痛了一下，一滴鲜红的血渗出，滴在一颗形状圆润的石头上，霎时上面光芒大盛。

萦绕的蓝光刺眼得要紧，火灵神雀和万川兽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凤茕染冰蓝色的眼眸依旧平淡如水，眉间似乎有些犹豫，而后又挺直了身板，低头笑了笑，走进蓝光去。

火灵神雀和万川兽立即被收到神兽空间里，石头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海风飒飒刮过，凉得渗骨，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水神凤茕染了。

“咔嚓——”颜无情手里握的上好青瓷酒杯突然碎裂，花酿酒洒了他一身，身上立刻散发出了醇香醉人的酒香。

他心里一惊，赶忙掐指一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纯净明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惜的神色，睨着小火烧得正旺的药鼎，心道，再等等解药不就好了？！

一旁的颜天罡见他凝重的脸色，以为颜无情在为那碎掉的酒杯痛惜，不禁安慰道:“父亲，莫痛惜，改日孩儿再给您拿一套酒具来。”

颜无情皱紧了眉头，拂袖道:“不用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颜天罡心下一震，父王已经多年未曾出过此地了，哪怕是再严重的事情也会搁一搁，现在这么急莫非是很重要的事？

不等颜天罡回应，颜无情转身往凡间瞬飞而去，颜天罡闷闷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

“啊——”百晓墨从睡梦中突然惊醒，满头冷汗，精致的脸庞苍白不已，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疾速向凤茕染的房间赶去，落入眼前的是一片素白雅净的颜色，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仿佛一直都没有人住过似的。

他凄惨地扯了个笑，把整栋公寓都翻遍了，连影子也没有见到，他多希望摩天轮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哪怕是个恶梦也罢，她竟然又对他用了精神控制啊，她不要他了吗？就这么狠心扔下他一个人？

脑内心碎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他像断了线的木偶瘫坐在走廊过道里，银发下的蓝眸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生气般死气沉沉，凭什么，她突然出现，又可以突然消失？

他为什么搜索不到她的一丝气息，不是活着的时候都有气息的吗？为什么她的气息消失了？

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处纷纷泛白，他笑着说服自己，她只是隐藏了气息，所以肯定找不到，或许她就在哪里看着他呢，说不定这是个测试，测试他是不是真的爱她，也许她现在正等着看他着急的样子呢。

“凤茕染，老爱玩这种游戏，别玩了，快出来吧！”百晓墨努力撑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着天花板大喊，手臂无力地垂直，从蓝色眼眸里溢出的泪出卖了他的情绪，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果真是这样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悠悠地响起，百晓墨慌忙看过去，颜无情一身白色长袍谪仙般站在不远处，长发整齐的扎起来，看起来精神又干净，他的眼眸里竟有些许的哀伤，百晓墨一下子站起来，眼眶还在泛红。

他惊讶至极:“您，您怎么会来这里？”传说他可是好几百年都没出过天神雕了。

颜无情面无表情，冷冷道:“我劝你别费心去找她，况且你也不会知道她在哪的。”百晓墨被戳到了痛处，眼睛狠狠地盯着颜无情，咬牙坚定道:“不，我一定能找到她！”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谁。”颜无情默默地叹了口气，俊逸冷然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百晓墨的心狠颤了几下，脸色更加苍白，声音因缺水而变得沙哑:“小天，不是天生的水神吗？”

“天生的水神？”颜无情突然笑了几下，嘴角带着几丝落寞，“有谁，是天生的神呢？而凤九天，乃是一介天地灵石所幻！”

震！百晓墨踉跄了几下，怪不得，怪不得她说她没有家人，而且从未见过她的原形，强大的力量原来是天生的啊，怪不得她会看西游记，原来和孙悟空一样是灵石……为什么，为什么她从来不说？

颜无情锐利的眼神一下子看穿了百晓墨，又继续补充:

“凤茕染，天地灵石所幻，所属命运之石，原形是一只通灵的蓝凰，灵石幻人，一生只能出现一次原形，出现之时，即是死期将至，灵石所幻之人若想殒灭，即回到幻化之地，接受炼化，魂飞，不得投胎！”

百晓墨自嘲地狠笑，他一直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没想到，原来她是这样的身世吗？等等？炼化？如果没有猜错，她是去炼化了吧？不可以，怎么可以炼化，她死后就再也不能投胎了啊！

看着百晓墨的脸色如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颜无情只得哀叹一声，唉，他也不想凤茕染炼化啊，毕竟她可是有史以来的最强水神。

而且说不定可以打败灭世呢（虽然有点不可能），但可以试试，这孩子，本该在人间游历一翻，体验人情冷暖即可转世为人，可却沾上了百晓墨，毁于一旦。

“……她是去炼化了吧……？”百晓墨近乎绝望地开口，心里五味杂陈，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两百年前她又怎么会中影焰蛇的毒？又怎么会堕魔？她是对他有多绝望啊，绝望到一点后路都不留！

颜无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凤茕染有九百年修行，需要炼化九天，现在已经是第一天了，如果你能在这九天里面唤醒她，她就不会魂飞。”

希望的渺小光芒赶跑了绝望，哪怕是一点星辰，却也照亮了百晓墨，蓝色的眼眸里布满坚毅，又有点闪躲，如果是她自己决定要炼化，谁能够阻止她呢？

颜无情寄予重大的希望于百晓墨身上，毕竟这可能是阻止凤茕染唯一的人哪，见百晓墨沉默着，颜无情挥挥袖，话也不说，直接瞬飞回天界，徒留下思考的百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