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簪上一柄素钗，上头铸了垂丝海棠的纹样，却也别致。她昨晚不曾睡好，对着铜镜细照了照，便瞧见眼底有了淡淡的乌青。古时的女子何其重视容貌，论起养颜护肤之道，实则是大有过之无不及的势头。

顾凝长望着铜镜，想着想着，却是忽的记上心头。

姐姐，凝儿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你，好歹姐妹一场，怎么说姐姐出嫁，凝儿，也该送份大礼才是啊。

顾凝起了身，只选了件玉绿的家常绢裙。

阿采道：“小姐，今日纳征，小姐只这样装扮着去见老爷，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顾凝转身去瞧桌上送来的早膳，轻声道：“今天不过是姐姐的好日子，我去抢什么风头……诶，早膳送来的时蔬，竟、竟然没有新摘的莲子么？”

阿采一怔，却是暗下了眸色：

“有的......咳，小姐不记得了，您昨晚就叫奴婢把今早的分例那了来，然后，吃完了......”

“……”

顾凝于食物想来没什么挑剔，只是酷爱吃莲蓬。偏生着京都之地又在北方，不比江南，产莲蓬的少，习惯吃莲蓬的更少，如此一来就更无甚供应。是以，她乃瞧着满桌的玲琅，却颇有些惆怅。

用过早膳，便是去正厅问安。

行至尚书府正院，顾凝心中虽早有准备，却仍是惊讶于皇家的浩胜排场。红绸裹着朱漆实木的箱子堆了整整一个庭院，右手边是靖王府的，左手边是玹王府。

顾凝带着阿采一并进了正厅，微微一扫，见高位上已坐了顾老爷子和周夫人，左侧手依次排坐着另几房姬妾，右手边坐着嫡子顾陵，再次则是顾凝的三妹顾妍，和见过一面的四弟顾茗。

两人见到二姐进来，皆立身行礼。

顾凝简淡着神色，却觉得有一道道正等着瞧好戏的目光落在身上。顾凝只不动声色，依着礼数淡淡道：“见过父亲，夫人。”

周氏终究只是升了平妻，尚且算不得主母，是以顾凝这样叫，也算是含了敬重之意。在坐的形色人物，不着痕迹地暗自交换着目光，不得不承认，今番这二姑娘，委实比平日沉稳了许多。

周氏如此听着，也颇有些意外，倒是顾老爷子不动声色，只沉声道：

“凝儿啊，你原是个好孩子，如今和你姐姐双双出嫁，也算是我顾家双喜临门，是以，从前的旧事，也就——”

顾恒顾老爷子刻意放缓了强调，凝视着厅中的二女儿。

呸！什么好孩子，没娘的孩子还差不多！这当爹的也真是偏心得可以，有意不追究周氏的下作勾当也就罢了，还这样一本正经地提出来，非逼着自己当众表明心意，免得日后又为此事追究么？

顾凝如是腹诽，面子上的工作却半分不差，恭敬着神色道：

“父亲说的是，姐姐不日大喜，能得靖王爷的青睐，争得乃是我顾家的颜面，也多亏了夫人的细心教诲，旧时既已经过去了，凝儿自然不会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