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愈行愈远，好半晌，走得远了，方露出面上的倦色。

原是想出来散散心，却不想碰到这样无厘头的神经病。顾凝自叹一声倒霉。

不过，他这样漏夜凭空出现在尚书府，难不成是来看自己那朝思暮想的娇美娘顾清么？顾凝唇间愈发添了嘲讽，就宁辞轩那样的疯子也可能是个情种？她才不信呢——即如此，他大晚上的又是来作什么？

想着想着，顾凝却是缓了步子。先是那样警戒的小厮，再是满面愁容的父亲，接着是那百分百有病却还偏偏惹不起的尊贵王爷...... 这样接连着不寻常，总像是在筹谋着什么肮脏的心思。

顾凝沉下眸色，却未曾寻思出个所以然来，兀自揉了揉方才被宁辞轩折腾过的右肩，仍有些吃痛。

然则，她却不曾看见团簇的叶木后，悄悄掩映着一个孤深的身形，将方才夜幕下的一番风波看得清清楚楚。那人长望顾凝逐渐消失的背影，眉间有清淡的落寞和心疼。

乃是顾凝的长兄。

翌日，尚书府西偏院内。

古时结婚要行的是“三书六礼”，顾凝所在的这个时代也差不离。

既是皇家赐婚，采纳、问名、纳吉之礼自是略过不提的，不过“纳征”之礼却是耗上了大排场。

所谓纳征，又称是过大礼，即男方托媒人带备聘金、礼金和大量物什聘礼送至女方家中。说开了，便是尚书府在这一日敞开了门收钱。

养了十几年的姑娘，约莫着就是在等这一日吧。顾凝被阿采唤醒后，迷怔着双眼呆坐在床头，如是想着。

“小姐？小姐！”阿采匆匆又进了门来，脸上带着愤愤不满。

“怎么？”顾凝半坐在了妆台前，淡淡问道。

“小姐，哼，老爷他也委实不公了些！那个周...周姨娘，她从前那样恶毒的手段对您，这刚刚禁足来几日，老爷竟以今日纳征乃是大吉之理，将她放了出来，更有甚，还说她育样大小姐有功，升、升为了平妻！”

顾凝闻言，表情却未见有什么变化，凝神，细细描尖了两叶柳眉，

“放肆，老爷和夫人，岂由得你一个丫头说三道四的。”顾凝语气平淡，倒也没有真心的呵斥之意。

阿采住了口，眉间犹是不满，却听自家小姐缓言道：

“这样什么好奇怪的，她女儿日后过了门可就是靖王妃，那样尊贵的身份，老爷就算不偏袒周姨娘本人，难不成还敢不给靖王的面子么。”

“可…可小姐不是照样也要嫁去玹王府，给靖王面子，难不成，就这样委屈了小姐？”

顾凝由着阿采梳起一个寻常发髻，微微一笑：

“一个嫁与靖王，一个嫁与玹王，这两个虽都是王爷，然则分量如何能一样呢？靖王在朝中颇具势力，有得皇上厚爱，便是日后能荣登九五也未可知，要不然，姐姐何以费那样的气力，拼命也要嫁去靖王府。”

若是，若是日后靖王做了皇上，只瞧昨晚的情形，自己这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啊。 顾凝淡淡说着，眸色却微暗了些。

“可......哼，如此，却是当真便宜了那周姨娘。”

“如今，该称一声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