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侧身向旁边一位仪容严整的妇女瞧去，继续介绍道：“这一位嬷嬷，乃是玹王爷打小的奶娘，王爷怕小姐不甚熟悉婚俗礼仪，特请来服侍小姐的。”

“哦？”顾凝瞳眸中这方有了几分好奇之色，想了想，得宜着礼数客气笑道：“原来是王爷身边的人，凝儿年轻，若是往后行事差错了礼数，还望嬷嬷多加提点。却尚不知......嬷嬷怎么称呼？”

那嬷嬷静立着，眼中却暗添了几分满意。这准王妃似乎也不如传闻得那般无用，倒还是颇懂礼数的。

虽是上了些年纪，嬷嬷鬓间的发丝却梳篦得一丝不乱，眼中带着端庄的修持和精明，一看便是在王府极稳重得脸的。得了顾凝这样的客气话，嬷嬷也毫没有通常老奴那副倚老卖老的傲慢性子，只恭敬回话道：

“小姐客气了，老婆子姓刘，还要承主子日后的多加照拂。”

刘嬷嬷乃是王府派来的，自然就带着玹王的意思。而今称了顾凝一句“主子”，便是暗指着玹王府对这即将嫁来的顾二小姐的态度，大有已然视其为主母的意思。

嫁入王府是一回事，能不能得权主事却又是一回事。

顾凝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如此短短一句话里暗含的意思，微抬了眼，稍带着些惊讶。

她尚未弄清楚玹王是何缘由，乐意接下这许多人都避之不及的婚事，如今，更是被这般出乎意料的重视弄得摸不清头脑。

玹王......脑子有坑么？自己分明是个名扬京中的废柴呃，他这样的好意，竟是想娶个废柴回家做主母么？果然，哎......风月场里泡久了的男人，倒是半点没有皇家子弟该有的勾心斗角的心思啊。

顾凝如此想着，却又乍想起今日下午在青楼醉酒的一番行径，面上虽没什么变化，背心里却暗生了层薄汗，兀自想起却都觉得尴尬。

顾凝轻咳了声，努力掩下这般不察地心绪，吩咐妥当一屋子新来的奴仆，好容易才得了片刻安生。

送来的晚膳比从前精致了何止一倍，顾凝却只堪堪动了几筷子，无甚胃口。

夜里，点了盏烛台在案上，半倚着软靠，倒是一针一线绣起了嫁衣。

现世的她乃是组织里的圣手，手术台上可肉白骨的医术自是无人能敌当然，然则，若是论起这古时姑娘家的书画歌舞……

顾凝原还觉得头痛得紧，因为这般文雅之事自己可是一样都不会，不过未过多时，她却发现自己的担心乃是纯粹的庸人自扰。

只单凭这身子里原旧有的记忆，竟是上至歌舞书画，下及翻绣裁衣，纵是算不得样样上乘，却也如何都是过得去的。

她借着烛光绞了袖间柳叶图纹的线头，暗叹了叹。

这样的容貌的姑娘，也不乏文墨，却生生被传成那样的声名，哎，可见从前那顾清母女，为了毁掉自己身体的旧主，是下了多大的心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