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缅州之行
担惊受怕了三日,今晚总算能睡一个好觉,头刚沾着枕头梦婧瑶就沉沉睡去。
轩辕帝收到了席战的奏表,心里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教这几个孩子失望。
心事已了,缅州之行也不好再耽搁,这便出发吧。
因是查案,便也是私访,谈不上什么排场,轩辕帝钦赐御马两匹,着二人速速赶往缅州。
临行前梦婧瑶还想去看一看杜小太监,感激他这几日对席战的照顾,不过轩辕帝说杜小太监随曹全德出宫给帝都外的难民施粥去了,也罢,办完差回来给他带点小玩意儿便是。
梦婧瑶和席战仍是以主仆的身份示人,一路上马不停蹄直奔缅州,如何风餐露宿此处不表。
[锦屏宫]
“梦乔,现在你总算是可以说了吧。”送走了席战主仆二人,轩辕帝撂下一干事物,先奔锦屏宫而来。
“陛下,奴婢要说的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陛下何必苦苦追问。”华彩看着轩辕帝此刻急切的样子,像是个没糖吃的孩子,心底发笑。
“梦乔,我心里也是有点数的,你就别卖关子了。”说着便想去扯她的袖子,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撒起娇来。
见他伸手,华彩一紧张,迅速将手收了回来,轩辕帝摸了个空,心底一沉。
“陛下,您现下派去缅州的两位钦差,唐峥那边治水无妨,应当十分顺利,不过席战将军这边么,很有可能要空手而归了。”华彩闲敲棋子,缓缓道来。
“你的意思是…?”轩辕帝隐隐觉得自己有些明白。
“嗯,奴婢原本也只是猜测,想赌一赌,没想到叶芙姑娘当真毫发未伤地回来了。那看来,奴婢猜得没错,掳人只是缓兵之计,那姚兴言可不止贪赃枉法这样简单了,身后必有更大的牵连。陛下不妨传一道密信给席将军,提醒他南疆那边他得多费点心了,不论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且要与陛下随时保持联系,商量着才好办。”说着,华彩将轩辕帝引向桌边,替他备好了笔墨纸砚。
轩辕帝认真看了华彩一眼,华彩轻点了头,轩辕帝拿起笔墨,写了一张小签。躲在暗处的冷昱心领神会,已经现身等着自己的任务了。
正赶往南疆的席战同梦婧瑶一人一匹千里良驹,马鞭挥舞,绝尘而去。梦婧瑶暗自感叹自己的娘亲是如何英明神武,连骑马也教她学了,谁知道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二人你追我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进行一场赛马。
第二日的中午,二人已经踏上了南疆府的地界,在一处十字路口停顿下来。
“先去哪儿?”席战问道。
“黄太守府!”梦婧瑶言简意赅地答,一勒缰绳,转向往缅州的官道。
席战堂堂纪效衙门将军,武状元出身,论骑术,怎会输了梦婧瑶去,当下一夹马肚子,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提起前蹄,撒开步子狂奔追上。
梦婧瑶以席战随侍的身份站在他身后,席战名义上出门办皇差,说带个贴身小厮伺候自己似乎太不靠谱了些,所以梦小朋友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升了官。
缅州太守府同均州太守府一比,有如云泥之别,梦婧瑶进两座宅子的时候都蹙眉了,只不过均州太守府是因为太奢华,而这里是因为太过寒酸,两个极端。
进府的时候席战只说求见黄太守,门口的侍卫并未阻拦便立刻进去通报了,上了大堂,下仆更是恭敬地请了座奉了茶便说进去请黄太守出来,席梦二人对视一眼,这位黄大人,做得一套好规矩啊。
等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茶壶都喝空了,黄太守竟还未现身,梦婧瑶有些坐不住了,将茶碗狠狠搁在桌上,刚想发作,却被席战按住。
“稍安勿躁。”席战端着茶碗喝得气定神闲,“那位黄大人是谨慎之人,他一定在某处看着我们,我们就慢慢等着他吧。”
梦婧瑶顿悟,老实坐定。
席战说得没错,他二人此刻并未表明身份,对黄太守而言他们是敌是友他并不清楚。
那份弹劾的奏折往上一送,他便是将自己的脑袋直接搁在了刀刃上,轩辕陛下会作何反应暂且不提,奏折会不会半路被姚兴言那边的人拦截下来也是很有可能的,若真的被姚兴言发现,打击报复是轻的,杀人灭口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此处,梦婧瑶十分佩服黄太守的勇气,更为大瑜国有这样一位忠义的朝臣而欣喜。
又等了两盏茶的时间,席战放下茶碗,站起身来,将怀中随身携带的黄太守弹劾姚兴言的奏折取出,放在了桌上,随后高声说道:“黄太守,见此物,可否出来相见了?”
无人作答,席战也不着急。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干瘪瘦小的小老头,嘴角叼着大烟袋,狗搂着背,踢踏着鞋底,缓缓从后堂踱出来。
他在桌前站定,一双凹陷的三角眼先望了一眼桌上的奏折,随后怀疑的目光便转到梦婧瑶和席战身上来。
“你们是宫里来的?”黄太守嘶哑着嗓子低沉问道,目光仍牢牢盯着他们,盯得梦婧瑶有些不舒服。
“正是。末将席战,掌管纪效衙门,这位是鸣欢公子。”席战倒是对黄太守的目光毫不在意,微微笑了,朝他作揖。
“谁派你们来的。”黄太守不太吃席战这一套。
席战并不答话,从怀中拿出一块小巧精致的金牌,小心翼翼地递到黄太守手里。
黄文光狐疑地看了席战一眼,放下烟袋,双手接过金牌仔细看了。
这一看,“陛下?!”黄文光三角眼睁了一睁,面色微变,便要跪下。
席战忙扶住他,请他在上座坐下,将金牌重新纳入怀中,这才不急不缓地道:“黄大人可明白了?此次我二人正是得了陛下旨意来暗访姚兴言贪赃一事,还请黄大人尽力配合便是,切记不可张扬。”
“陛下竟还愿意相信下官吗?” 黄文光有些声颤,抓住席战的手还有些颤抖。
“陛下从未忘记黄大人。”席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官是戴罪之身,没想到陛下还……”黄文光想重新去抓烟袋,手抖了几抖,烟丝都纷纷掉落了出来,只能作罢,重新将烟袋放回桌上。
梦婧瑶在边上看着这个干瘦的黄太守,如陛下所说他是三年前中的探花,算一算,他的年岁应比陛下长不了多少,怎么看着已经像是快知天命的年纪了?回想一下正处宫中的那位丰神俊朗的模样,再看一看这样,梦婧瑶又开始无厘头地走神,陛下保养得宜啊保养得宜,用贡品的果然不一样哈。
正想着,忽听到席战叫他,梦婧瑶窘了一下,尴尬地笑了一声,走到黄太守面前恭敬地行了礼,随后从怀中拿出同席战一模一样地那块金牌,说道:“黄大人,我同席将军同为钦差,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做随侍装扮,此次暗访,我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方便行事。”
黄文光已经稳定了心神,听了梦婧瑶的话,缓缓点头:“二位大人有事尽管问,下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梦婧瑶狡黠地眨眨眼,往黄文光面前凑了凑:“当真?”
“当然,下官既有胆子呈了这份奏折上去,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下官也没想到陛下对下官竟如此信任,问也不问便派了钦差来,下官已无甚顾虑了。”黄文光一双三角眼内闪着坚毅的光芒。
梦婧瑶摆摆手,说道:“黄大人言重了,本钦差并未让黄大人以身犯险。我就想问一问,那位姚阁首,平日里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没有?”
黄文光被她问得愣了愣,低头沉思起来,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说道:“姚阁首其实算是个谨慎的人,平日里深居简出的……”
“我提醒一下黄大人吧,您只要想一想他有没有特别喜欢或者相信什么东西的没有?” 梦婧瑶出声打断了黄文光。
“这……姚阁首似乎是好一些女色的,当年下官初来乍到,自然先到阁首府上去拜见,听说他府中养着数十名美妾,南疆府几座有名的青楼里的花魁,也都是他的相好。”黄文光想了想答道。
“嗯,好色…不错,有弱点就好。还有吗?”梦婧瑶追问。
“还有么…似乎是听说这两年姚阁首时常召一些方士进府,做法念咒,神神叨叨的外头有传言说是阁首大人因常年纵欲,现下房事上有些不得力……”黄文光对于谈论别人的私事不太在行,说得尴尴尬尬。
梦婧瑶却很满意,好色,迷信!天助我也啊!
当夜二人宿于黄府,说好第二日由席战打着监工治理水患的幌子住进阁首府去,帮梦婧瑶打前站。
吃过晚饭,梦婧瑶搓着手在房里踱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席战不放心,过来看看她,就看到她这么一副一肚子坏水的表情。
“你今天问黄太守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席战抄着手,靠在门上。
梦婧瑶见是他,也不掩饰兴奋之情,拉着席战到茶几边坐下,说:“席战,我想到如何混进阁首府了!”
“哦?”席战暗暗觉得没好事。
“你看,黄太守说姚阁首既好色又迷信,你看,我这模样可入得了姚阁首的眼?”梦婧瑶说着送了个秋波过去。
席战颤了颤,沉了脸:“入得了,只不过黄太守没说姚阁首是个断袖。”
她现在可是男儿身,席战毫不留情地提醒她。
梦婧瑶并未受打击,反而显得更高兴了,从里屋翻出一套灰色长袍套在身上,随手将发束了,抽出根筷子当发簪别了,转了一圈,问道:“席战,你看,我这扮相,像不像一个得道的小道士?我等会儿便让黄太守给我准备一套正经的道袍和桃木簪子来,就不信这样都入不了阁首府。”
“我不准!”席战低喝一声,脸色铁青。
“不准什么?”梦婧瑶不明所以,这木头怎么突然生起气来?
“这个法子不好,你想别的主意。”席战上前一把摘下梦婧瑶头上的束发的筷子。
“为什么?此乃上上策啊,一定可行的!”梦婧瑶有些急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席战扔下筷子和梦婧瑶,转身走了。
梦婧瑶嘟起嘴,泄气地坐回床边,这木头,怎么搞的,真以为想混进阁首府这么容易么。
席战黑着脸回房,他也知道她的法子很好,有最大的机率混进阁首府,最小的机率被人察觉,若真能得了姚兴言的赏识,还能近了他的身,得第一手资料。
可是脑海中梦婧瑶穿着灰色长袍,如墨长发束于头顶露出雪白头颈的娇俏模样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席战用力闭了闭眼睛。
她这样无疑于羊入虎口,若被姚兴言察觉出她是女儿身,后果不堪设想!
他果然还是不能让她这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