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木护法这边的绿豆糕我都吃腻了，怎么不去四殿下面去？”萧易寒和公羊妤倚在一棵古树下面，把最后一块绿豆糕扔进嘴里。

“你个呆子，如果去四殿下面，来去就要好些时辰，万一被发现了……”

“是啊，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还未待公羊妤说完，月色里隐隐就传来一个并不算大却幸灾乐祸的声音，二人一惊，顺着声音来向望去，月色里之见一女子身形的人，看起来年岁并不太大。

萧易寒下意识的以为是季昭珏，便道：“季昭珏，你夜间不回去睡觉，出来乱晃什么！”

那女子显然呆住了一瞬，片刻才气急败坏道：“谁是季昭珏？姐姐我师父是木护法，哪里来的小辈，竟不认得我。”

“真是见了鬼了，我们一定要认识你么？”公羊妤拍拍身子，站起身来。

“偷吃我久谙殿的绿豆糕，还敢这么张狂！”窦巧儿见公羊妤一副牛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手指使了三分力道，生生指着她。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们偷吃了，说话要有证据好吗？”公羊妤被揭了软肋，竟是一点心虚也无，却听得萧易寒一惊。

“你！”窦巧儿正要拔剑出鞘，萧易寒见事不对，便慌忙上去拦着，赔笑道：“师妹，都是同门，你瞧着她也是年岁小了些，便别于她一般见识……”话还未说至一半，萧易寒便被公羊妤执剑拦了去，朗声道：“什么叫别于我一般见识，我倒要看看她今日有哪门子本事！”

窦巧儿也是张狂的很，心下斥道，不知哪里来的小辈也敢管我叫什么师妹，今日我便会一会你！又闻公羊妤一语，竟是蓦地笑了：“先报上你师从谁处，伤了你改日去与你师傅赔罪！”

萧易寒瞧见二人剑拔弩张，心下正是着急的时候，不说二人功力谁上谁下，就说今日之事若闹大了，自己与公羊妤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没等公羊妤响亮的报上自己家师傅的名号，萧易寒便抢先一步道：“哪里从什么,不过是分甲乙丙丁四班罢了，所以说师妹就莫根我们二人置气了，改日定给师妹赔礼。”

“小辈哪里配叫我师妹？！”窦巧儿瞥一眼一旁的公羊妤，神气道。

萧易寒连忙把公羊妤拉回来，公羊妤却不解，悄声问道：“干嘛不报上你师从谁处？保证吓她！”语气里头尽是不服。

萧易寒心中为公羊妤的智商堪忧，压了嗓子道：“等会和你说。”

公羊妤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转头又见窦巧儿一副嚣张做派，火气又不觉噌的一下窜了上来，厉声便道：“叫不叫得你师妹，边看你手里那把剑有什么能耐了！”

公羊妤并不认为窦巧儿胜得过她，她自小便有名师教导，天赋极高，双六时便入了广毓，成了江漪珠座下首徒，窦巧儿先不论天资如何，就是这种种教导方面，便被公羊妤甩了几条街远。

窦巧儿自是不服气，将将要一个箭步冲过去时，又被一个声音拦了下来：“巧儿不得胡闹！”

声音柔中带历，窦巧儿闻得身形一震，声音和戾气竟都柔了下来，诺诺地道：“师傅您怎的过来了？”

木子茗摇摇头，叹了口气：“刚巧夜半未睡出来转一圈，哪里想得你们搞出这么大动静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木子茗话音刚落，公羊妤就向她扑过去，边跑边叫着：“阿木阿木。”的，吓得窦巧儿一个激灵，横眉拦道：“你可别冲撞了师傅！”

公羊妤一撅嘴，翻了个白眼：“我和阿木如此深的交情，岂是你能知道的？”

木子茗待公羊妤倒是亲热的很，柔声问道：“你半夜如何出来了？不回你师父那里么？”

“广毓殿都是些清汤淡水的玩意，我怎的吃得饱？”窦巧儿一听这“广毓殿”一词，身子顿时软了一般，她也才在久谙殿呆上不过一个来月，并没见过公羊妤，却怎的也没想到这看似未及双七年纪的小姑娘就是公羊妤！

公羊妤个子长得矮，又生了个娃娃脸，本是及笄的年纪，看上去却像是十二三岁。

“好嘛，你个机灵鬼又来偷师叔的绿豆糕吃！”木子茗佯装生气，声音里却是暖软的笑意。

“不过说真的，阿木你也换点别的做，天天绿豆糕我都腻了。”公羊妤并不怕她，一双灵透的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

窦巧儿还说，她师傅饭菜从来都是吃多少做多少，唯独这绿豆糕一天要在厨房里头留下一盘，原来是为这个小丫头。

“不过你们这么晚上出来，不早些回去师姐会担心的，且早些回去吧。”木子茗笑笑，招呼来萧易寒，让他带着公羊妤回去。

师姐也真是的，公羊妤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天天就那些清汤寡水的东西，广毓又不是峨眉，一天天也不给点好吃的，难怪公羊妤要天天出来吃她殿里的东西。明日就别做什么点心了，干脆弄一只烤乳鸡再来一盘如意糕，这孩子也不知道多少天没见荤腥了，以前师伯就那样，师姐还是一样。

萧易寒到真是庆幸，还好没发生什么事，否则被江宫主发现了就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木子茗见二人回去了，也就领着窦巧儿转身走了，边走边嘱咐道：“你也别和你师妹计较，她就那个调皮个性。”

窦巧儿一一应着，不过真正让她感兴趣的并不是公羊妤，而是陪在公羊妤身边的萧易寒，窦巧儿以前也听过萧易寒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个丁班的，没有在意，后来在广毓大会上表现又那么突出，受艾大会上又被百里护法收为首徒，那么他真正的实力是怎么样的呢？

窦巧儿真想看一看。

“你们两个，这个月第九次。”

二人刚刚蹑手蹑脚的要翻回自己的房间，就看见了一个声如幽灵一般，身影像是魑魅魍魉一般的江漪珠，就那么一袭白衣，飘到了二人的跟前。

“也……也就九次。”公羊妤抽了抽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比哭都难看上几分。

“今日是初十……”萧易寒弱弱的提醒她，却被她一个巴掌拍到了脸上，“我、知、道、了。”公羊妤一字一顿，瞳仁里可以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冒着瑟瑟的寒气。

果然师徒一家亲。

“萧易寒……”江漪珠把眸光转向萧易寒这边，声音悠悠的穿透了他的耳膜，然后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放大，声波撞到他的脑壳形成了回音，于是萧易寒的脑袋里就这么无限回放着“萧易寒，易寒，寒，萧易寒……”

“啊……啊？”他勉强扯出一个比公羊妤还要难看几分的笑。

“妤儿还小，不懂事罢了，你也不懂事是么？”江漪珠的眸子里根本不需要拿出劳什子匕首，直接那两道森森的光就可以让萧易寒被扯成千百个碎片然后飘散在空气中变成灰烬。

“这……这个……”大姐一切都是公羊妤的主意，如果我拦她她是要把我丢到马厩里的，先管好你徒弟和马吧。还小？您当公羊妤刚刚双五年纪么，您护着徒弟，为什么所有事情全往我身上推……

“明日妤儿你多练一个时辰剑法。”江漪珠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至于你，萧易寒……”她森森的目光看向萧易寒，声音缓缓：“多练两个时辰。”

萧易寒却不紧张，反正他剑早就被旋宫给弄碎了，弄碎了剑拿什么练，而最近的铁铺也要几个时辰的往返，正所谓祸兮福之所伏。

他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一副哀嚎凄苦的表情，竟是和公羊妤如出一辙。

正待江漪珠转身就要回去的时候，公羊妤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压低了嗓子，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说了一句：“萧易寒，你剑不是坏了么？”萧易寒听得这一句心里大惊，慌忙捂住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江漪珠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转回身来。

“明日和我一起去挑一把，卯时二刻，我在正堂等你。”

公羊妤阴谋得逞，小样，想要偷懒让姐姐我一个人练剑，可美了你了。

萧易寒偷懒的希望落空，心下失落的很，却仍是挣扎着问了一句：“难不成下广毓山么？那不需要好些个时辰？江宫主不怕劳累？”

一旁憋笑憋到肚子疼的公羊妤，听得这一句也不免笑出声来，然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对他说：“你来广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知道有一个地方叫做剑阁么？”

江漪珠好像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明日便去巫阁主那里去给你挑把好剑，你之前那把太差了，都已然拜入师兄门下，没有把好剑可怎么行？”

公羊妤竟也跟她师傅是同样的神色，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留下空气中充满了鄙视的两道目光，朝着萧易寒笔直的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