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茫茫•雪国
不知不觉之中,一天的时光就这样流逝,毫无征兆,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羁绊它前行的脚步。
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清晨的曦光撒满医仙谷的大地,四季如春的谷中,早起的鸟儿带着空荡荡的肚子在到处寻找着它眼中那肥美的虫子。
五彩斑斓的蝴蝶在百花争艳的丛中翩翩起舞,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即使医仙谷的景色多么迷人,多么美丽,可是,在楚易殇眼中,如果留不住白慕熙,那么这样的景象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易殇双手捧着一个檀香木制成的盒子,手,竟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或许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曾经,她和他,在眼前的这片草地上,捕蜂捉蝶,坐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
曾经,他们无话不谈,可以坐在一起,彻夜秉谈。
曾经,他们一起坐在墨银峰的山顶上,静静的等待着,曼冗花的盛开。
可惜,如今一切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他们两个的关系,竟然如今已经如此疏远,他为何从前浑然不觉?
他心中的这番思索,只怕是永远无法让她知晓了。就算她真的知道了,顶多不过一笑置之,又怎会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呢?
白慕熙和叶初霁并肩而行,一白一紫,衣袍在清风的吹拂下,衣角偏翻,时不时交错在一起,一眼望去,仿佛画中人,就像老天故意凑成的神仙眷侣。
楚易殇看着两人朝他走来,手中的力道不由得多了一分,木盒子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记。
白慕熙自然是注意的他的动作,但是也权当不知情,站定在他面前,四目相对,其中的意味倒是复杂。
楚易殇收回目光,伸手将木盒推了出去,白慕熙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盒子,冷声道,“多谢。”
白慕熙没有再留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楚易殇的视线。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
楚易殇在心里默默数着白慕熙与他的距离,陡然间,他看着白慕熙清秀的背影,吼道,“慕熙,让我,让我送我去密道吧。”
“不必了,我认得路。”白慕熙一口回绝,她是心痛,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了才明白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人总是这个样子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楚易殇垂下眼帘,不去看这一幕令他心碎的场景。
叶初霁看着白慕熙带着银色梦昙面具的脸,在阳光照耀下抹上点点绚烂,心中暗暗想着,熙儿,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医仙谷的密道隐藏在墨银峰山脚下,墨银峰是这个风云森林中的至高峰,山顶常年冰雪覆盖,山下却四季如春,栽满了粉红色的天竺葵,但是,却有一棵硕大的古榕突兀地立在他们之间,显得格外吸引人们的目光。
白慕熙径直走向那棵榕树,一只手搭上了榕树的树干,食指与中指的指甲嵌入树干,发力一撕,整块树皮便掉了下来,露出一个空空的内脏。
白慕熙朝叶初霁点点头,走入榕树。叶初霁也跟上白慕熙的脚步,走入地道。
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的楚易殇,见他们两个进入了地道,上前来,将树皮重新封住了入口。
榕树下,是一道密道,这条密道通往雪国雪城郊外,是医仙谷通往雪国的捷径。
而昨天到达医仙谷之时,白慕熙早已飞鸽传书给君紫湘,让她赶往雪城和他们汇合。
从密道赶往雪城郊区,需要六个时辰,相信以君紫湘的能力,三天的时间足够她到达雪城。
梨花镇不仅仅是风国的边境,而且还是一个海港,这片海域,就是雪海,雪海的尽头便是连着雪国的边境海港鹂镇。
通过雪海,只需两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鹂镇。
不过,雪海十分凶险,即使武功高强也难以通过,所以极少数人会选择这种方式。
不过,君紫湘是苗疆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雪海连着雪国,风国,与苗疆三地,苗疆只有在一条水路通往其他各国。
所以,苗疆的人,从小便熟悉水性,而且,苗疆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方式,记录下了雪海的地形,以君紫湘的身份,早就已经倒背如流了吧。
与此同时,刚刚从风国回到雪国的大公主花若澄。
雪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历史比其他两个国家都要长得多,格局也要复杂的多。
雪国女皇花如婉一共育有三女五子,分别是大公主花若澄,二皇子花炔,三皇子花煜,四公主花若溪,五公主花若潇,七皇子花煊,八皇子花烊,九皇子花焯。
而六公主不到一岁便夭折了,也实在可惜。
雪国作为一个女尊男卑的国家,在这里,便是女儿们做主,男子便也只能在家中。
雪国皇室的女丁并不兴旺,只有花若澄,花若溪和花若潇。
花若溪,雪国四公主,虽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脾性温和,但是却是病秧子一个,常年服药。
花若潇,雪国五公主,虽然挂着一个公主的头衔,但是却没有公主的待遇。从小被送到一个偏僻的小道观里带发修行。只因为一个老道士给她批命之时说:此女命带孤刹,六亲缘薄,如不除去,定会祸害雪国皇室的血脉。
起先花如婉是不相信的,但是七个月后,六公主出生,就在六公主周岁生日的前夕,未满两岁的花若潇与她在御花园中不期而遇,不知道为什么,花若潇鬼使神差地碰了碰她的脸蛋,她便哗啦一声哭了起来,嬷嬷赶紧将六公主带回寝殿,不想六公主哭着哭着就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这样一命归西了。
花如婉还是半信半疑,但是却由不得她不相信,之后连续几年,出生的几个孩子都是男子,这让花如婉不得不信,于是,将花若潇遣散出宫,在郊外的一座府邸里安置。
但是,就在花若潇临走的那个晚上,花如婉就被诊断出,服用了红花,从此以后在不能生育。
花如婉此时此刻终于完全相信了,于是临时改变主意,将花若潇连夜送到一个偏僻的道观,此次不闻不问。
但是,花如婉也因此一病不起。
而花若澄也以为自己已经稳坐雪国帝姬之位,毕竟两个妹妹,一个是药罐子,一个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雪国女皇将来非她莫属。而且这几年来,她在满朝文武中呼声很高,她寻遍三国苗疆,为母寻医问药的事情,早以传遍各个地方,成为“孝”的代言人。
但是,花如婉并没有立帝姬的意思,以至于雪国帝姬之位如今悬空,帝王之心不可猜,帝王之意不可度,花如婉到底在想什么,谁能知道?
而且,花如婉病了之后,却将朝政交与右相兰琪处理,左相菊晨以武力辅助,菊晨、兰琪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对她也忠心耿耿。当然,也只是表面。
言归正传。
花若澄一回宫,便匆匆忙忙来到花如婉的寝宫,告诉花如婉一个好消息。
此时的花如婉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非常虚弱。
花若澄来到花如婉床前,“儿臣见过母皇。”
花如婉艰难地睁开眼睛,无力地看了一眼花若澄,“澄儿,你回来了。”
“是的,母皇,儿臣为您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花若澄急不可耐地想要告诉花如婉。
“母皇,儿臣在风国寻得魔医,她已经答应儿臣,会为母皇诊治的。”
花如婉摇了摇头,“澄儿,母皇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不必为母皇费心了。”
“母皇,您不要这样说,儿臣定会寻得良方,医治母皇。”花若澄担忧地说道,仿佛十分不愿意她放弃治疗。
花如婉轻笑,“母皇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花若澄还想说什么,但是却生生咽了回去,这个老东西,“儿臣告退。”
待到花若澄离开后,花如婉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炯炯地看着花若澄离开的方向,坐了起来。
其实,花若澄已经不止一次给她寻医问药,不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除掉她,每次,她都会在送来的药中加入一味慢性毒药,如果不是她发现得及时,恐怕这个时候,她已经成为一堆森森白骨,长埋在凄凄凉凉的地下。
她事后查过那味毒,是苗疆的奇毒,叫引粟散,少则一年,多则五年,必定会身染重疾,暴毙而亡,并且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
花若澄从四年前开始为她寻访民间,希望求得一个能医治她的陈年旧疾的神医,可是,她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长期以来,她都必须表现出虚弱的样子,让花若澄相信。
如今,还有不到四个月,这毒就到了极限,花若澄按耐不住,就会出手。
雪国皇室女丁稀少,没有一个人可堪重任。
花若澄野心有余,能力不足。
花若溪能力倒是可圈可点,但是身体却不好。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身体有疾,在世人的眼中,她就是。
花如婉此时此刻并没有想到,被她遗忘在角落里的花若潇,才是几个公主之中能力最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