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明显的责备，让沈怀笙有些尴尬。

她站在那里，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要是这个时候能和百里一样，一飞冲天，让人遍寻不着就好了。

正当沈怀笙左右为难时，那门后噼里啪啦响了一会儿，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百里荒就站在门口，他脚边的地面上铺满了细小针筒、飞镖，甚至还有一柄长剑。

这是走门的后果么？

沈怀笙冷汗都下来了。

“进来。”不是百里荒，是里面那个阴森森的，薛洵的影子。

她走进去，看到那位昔日无上荣光的人，此刻披着被子，面色阴暗苍白，眼神不加掩饰地瞪向她。

像是审视，也像是惊讶。

屋里熏了厚重的檀香，呼吸之间，只觉得像是身在重重庙宇之中。

薛洵的影子，看得出瘦消了不少，只是那一双眼睛，亮的让沈怀笙害怕。

像是垂死，又不甘心死去的人的眼睛。

“怀笙见过王爷。”

隔了半晌，沈怀笙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见本王，有事？”薛洵讲话时，气力还在，但是怎么听，都有一股强弩之末的丧气味道。

沈怀笙却只是笑笑：“没事不能来？”

“我这薛王府……”

“您这薛王府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待客之道倒是一次比一次不如，百里将军和我费着许多功夫，就为了看王爷这张不阴不阳的脸么？”

沈怀笙不知受了什么邪，竟把心里抱怨的话一股子都说了出来。

“好大胆子，本王给你几分颜色，你就敢蹬鼻子上脸？”薛洵把手中举着的不知什么东西丢了出去，正砸在沈怀笙脚边。

一股药香扑面，沈怀笙定睛一看，那原来是个药碗。

“人说恨病吃药，原来大名鼎鼎的薛王爷，也不过是个连喝药都嫌苦的怂人？”沈怀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大的胆子，那个人虽然已经残疾，可是余威尚在，本性依旧，还是那个可以一掌拍死沈怀笙的男人。

薛洵气得倒吸气：“本王怕苦？你们打扰本王休息，不赶你们出去就是本王宽厚！”

百里荒出来和稀泥说：“打扰什么休息，我和怀笙丫头来，就是想把你拉出去晒晒太阳。你这长久不出门，都快养在深闺了，不怕生霉么？”

薛洵对百里荒并未发作，只是仍恶狠狠地瞪着沈怀笙。

沈怀笙则把那药碗收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了异度空间。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试管，又将碗中剩余的药液药渣保存一些，再以原来的姿势跳出空间。

毫无破绽。

起码一直盯着她的薛洵都没有发现。

“薛洵，我沈怀笙和你是有婚约的，”沈怀笙把药碗举起了，一步一步走向薛洵的床边，“我不想还没嫁人，就没了夫婿。”

薛洵看着那药碗，突然冷冷开口：“这根本不是腿疾，而是断了筋骨，你以为本王不懂么？这药根本就是没用的！”

“百里舅舅说，你能活下来就是好的，人没了腿就不能算人了么？薛洵没了腿，就不能做王爷了么？”

沈怀笙说得言之凿凿，可她心里也跟明镜一样，若是寻常人家，恐怕还是好说的，这帝王之家，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薛洵一残，大厦将倾啊……

可她这话似乎也不无道理。

薛洵是不是王爷与他是否健全无关，他是皇帝的儿子，生来就注定参与这弱肉强食。

抬头看向沈怀笙，薛洵伸出手，竟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啪嚓”一声，药碗再度坠地，这一次，却是摔得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