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沉默的尴尬
此刻伟强的脸色已经开始大变,二话不说皱起眉头就把眼前刚才刘军说的两样菜品麻利的端起,再狠狠的往他的“爸爸”的桌前一放,然后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不动声色的吃着自己的碗里的饭菜。
但是此时的他,显然已经没有了平时吃饭轻松愉快的心情,此时碗里可口的饭菜就像一只只恶心恶毒的蚊子一样,拼命的闯进自己并不想容纳它的小小世界里,但是又无法阻止,就像已经打碎了的牙一样,只能苦苦的往肚子里咽。
秦宏此时觉得异常尴尬,虽然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但明显十分不自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面对儿子这样有意无意的“侮辱”,他的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但是作为一个长辈,一位孩子的父亲,他又能怎么样呢,自己都没有在孩子最需要父亲的年龄陪伴在他的身边,想必早已经愧疚万分了吧。
“恩......那个,妈妈,我已经吃完了,我就先回房间复习功课去了啊!”女儿文婷已经无法再感受这样冷漠尴尬的场面了,对于她这个不大不小的“孩子”来说,家庭时时刻刻都应该是温暖,在这样的环境氛围下,她自然会听从自己的内心,随便瞎掰一个理由远离“喧嚣”了。
“喂!你碗里还有一半儿的饭都没有吃完呢,你怎么那么浪费啊,还有,平时就没见你这么发奋图强,怎么今天......”
话说到一半,学华就已经戛然而止了,因为越说越感觉到了自己的话说得不对,本来还想以这种方式搅乱一下不断持续的尴尬的,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
餐桌上再一次陷入了静谧。
饭后,秦伟强和刘文清一同待坐在自家长长且带有一丝潮湿的烟台上,他们俩一句话都没有说,文清不停的抖着自己的腿,目光闪烁,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很重要的事儿,而伟强却在一根又一根抽着闷烟,表情迷茫而又无助,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只有自己才能知道吧!
此时的气氛显得异常压抑和沉重,俩人的呼吸声因为这极度的安静而变得格外清晰,窗外的世界是那么的喧闹,上班儿的,摆摊儿的,大家都是不一样的表情,也正因为这些不同类型的人们,才构成了这么美丽缤纷的世界。
“刚才在饭桌上,你的行为,真的有伤到宏叔的自尊了。”许久,文清才望着窗外不断流动的人群低着头缓缓的对伟强说,虽然简短,却有力度,道出了他的心声。
“我怎么了?”伟强听后只是很不屑的表情和语气,皱着个一字眉,两条腿毫无规律的交杂在一起,无语和愤怒无不因为文清的这句话而充斥了自己的内心。
“你觉得你刚才那样做对吗?你知道你爸爸他有多尴尬吗?当着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你就不能好好的“配合”一下?就当是做做表面功夫,宏叔的心里也好受那么一点儿。”
文清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的模样顿时让伟强瞠目结舌,他的表情慢慢儿的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虽然不是那么的明显,但是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文清的的脸部开始发生抽搐,眼眶也被文清的这一席话说得红通通的,他的手不断的在发抖,时不时的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眼泪已经忍不住流出来的眼眶,此刻的他,心中的一定更加难过吧!
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小的时候理应受到爸爸妈妈的疼爱与照顾,但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他的妈妈在他三岁那年因乳腺癌去世,后来便和爸爸俩父子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
可是上帝偏偏是这样的不公平,厄运再次降临到这个原本就不完整的家庭上,爸爸因为很多复杂的原因而坐牢了。
年幼的他从不懂事起就被寄住在刘军和郑学华他们夫妇家里,从此留下了十分深刻的阴影,所以站在另一个角度来说,他有这样突然的反应和表现也是极其正常的。
“但是他!作为我的亲生父亲,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这么多年来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生不如死,在同龄人都在享受着父爱的时候,我呢,我有吗?我多么渴望他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但是那只是奢望啊!”
说文清激动,为了宏书感到悲哀与不幸,但是他的儿子伟强更加觉得委屈,其实双方都没有说错,各有各有的苦衷,人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的意想不到,犯了什么错,误了什么事儿,其实谁也不能怪谁,因为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情况,很多苦,也只能像打碎了的牙一样,逼着自己往下咽。
听了伟强的满腹牢骚,文清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开始明白道:现在跟一个内心充满厌恶和伤痛的人说这些大道理,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也不能解决什么,还是只能靠时间,也许时间真的能治愈一切的伤痛和瘀痕。
房间里,秦宏和刘军、郑学华夫妇正在促膝长谈,聊天的内容不用说就是关于自己和儿子的亲情问题了,其实这么多年没有对自己的儿子进行教育和呵护,宏爸的心里已经是万分愧疚的了。
“其实你们不用这样安慰我的,我真的没事,伟强这样对我,我也能够理解他,毕竟这些年来确实是我对不起他,这是我应该承受的。”面对他们夫妇二人的安慰与说服,秦宏心里表示十分感激,并且也已经透过语言把这种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了。
刘军和学华夫妇听了秦宏的说辞后只是默默的相互对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浮现在脸上的,只是忧郁、无奈的表情,其实大家都是同辈人,又怎么不了解对方的心思呢?
儿子对自己如此的冷漠,想必任何一个父亲都没有多开心,但是现在,这样不和谐的“父子情”到底应该如何挽回,还只是一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