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诉缘由
邹浥上前敲门,等了一会,就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道士,一身灰袍,虽旧却很整洁,看见他们,行礼道:“贫道广云子,请问诸位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折沁回礼,道:“叨扰了,在下路过贵观,特来上香。”
道士不再说话,开门后当先引路,带他们进到正殿。
道观的院子不大,除了正殿只有两间厢房,不过打扫得很整洁,院子中种了松柏。
正殿地方也很小,供着三清牌位,却无塑像。上了香,拜过,折沁问道长能否求签,那道长便取一只签筒给他。
求了签,取了签文,折沁仔细看看那张签文纸,又悄悄取出贾少爷书里那张作对比,两张纸质是一样的。那道长给折沁解签,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只是大概讲讲,没有细说,折沁本来就不是为了求签而来,当然也不介意。
“在下听说贵观中有两位道长,怎么只见到您一人呢?”
“唉,贫道的师父去年突发恶疾,不治而亡,是以现在观中只贫道一人。”那道士说着扯起袖子作擦拭眼泪的样子,好似很悲伤。
“真是不幸,在下深表遗憾。”折沁一脸凝重的表情。
道观里感觉不到鬼气,折沁给了香火钱就带着玲珑他们出来了。
下山回去的路上,那个驾马车的小厮无意说道,少爷之前也曾来过这里,是某天心血来潮到这转的时候看见那个道观便进去瞧瞧,谁知在里面结识了一位姑娘,只可惜老爷嫌弃她家境贫寒,严令少爷不许再和她来往,后来就断了。
玲珑低声跟折沁说:“你说昨天晚上那个女鬼会不会就是那个姑娘,因心怀怨恨,前来报复?”说完,想了想,又道:“若只是贾家反对,断了来往也罢了,毕竟是真的门户悬殊,那姑娘会因为这个寻短见吗?”
折沁道:“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吧。”
回到贾府,刚进门,就有下人着急来迎他们,说贾少爷病情不妙了。折沁他们忙去看,见那个少爷脸色煞白,躺在那,气息微弱,连水也喝不进了。
折沁趁屋里人都在忙乎那个少爷,走到桌前翻开那本书,居然又看见一张签纸在里面,如果说以前那张可能是贾少爷自己带回来的,那这张肯定就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折沁猛回头,看见一个丫鬟赶紧转过了脸,装作给少爷擦脸,低头去水盆里洗巾帕。过了一会,那个丫鬟端着水出去更换,折沁跟着她,把她堵在了水井旁边。
丫鬟的脸色有些受惊吓后的苍白,动作却不乱,行礼道:“公子可是有事找我?”
“这个是你带进府的吧?”折沁拿出那张签纸,丫鬟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求饶道:“求公子高抬贵手,饶过奴婢。”
“你和那个女鬼是什么关系?你要是坦白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不把你的事告诉贾老爷。”折沁盯着她的眼睛,冷冷道。
小丫鬟眼泪簌簌而下,道:“那个女鬼是奴婢命苦的姐姐。”
原来那贾少爷在飞云观遇到那个名叫秋云的女子就是这小丫鬟的姐姐,两人一见钟情,几番往来后,私下订了终身,贾少爷回家同父亲讲起,遭到反对,为了断绝二人来往,还把儿子关在了家中。贾少爷见不到秋云,内心煎熬,便画了秋云的画像聊慰相思之苦,因之前他看见过秋云的右侧锁骨下有一颗红痣,便画在了画像上。
后来画像的事被贾老爷知道了,怒儿子不争,迷恋秋云,还违抗自己,便使了歪招。他让人去外面传播谣言,称秋云淫乱,还道出了红痣的事,那等私密之处的痕迹被人道出,秋云百口莫辩,羞愤之下投了河。她认为是贾少爷为了抛弃她,故意向人污她清白,产生了深深的怨念,不愿投胎转世,日日夜半时分同自己的妹妹,也就是这个小丫鬟托梦哭诉。
小丫鬟可怜自己的姐姐惨死,为了报复,她取了姐姐的头发,磨碎了混到墨中,誊写了那张签文,趁着打扫时,换了贾少爷原来夹在书里的那张,她姐姐的魂魄就附在那张纸上,夜夜吸取他的精力,再过半个月,那少爷就死定了。
那张签文是贾少爷初次遇到秋云的时候在道观求取的,他一直当纪念藏在书里,日日拿出来看,却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成了秋云害他性命的媒介。
“贾少爷本无辜,若害了他性命,你姐姐会堕阿鼻地狱,恐再无轮回之日。”
“可是我姐姐死得实在是惨,怨念不消,如何肯轮回转世。”小丫鬟情绪激愤难平,手指握住衣角,关节发白。
折沁问:“这个法子是谁教你的?”
小丫鬟咬唇道:“是道观的道长,他可怜我们姐妹,便传授此法给我。”
折沁摇头,道:“这等邪恶之法不该是个修道人使用的,这个方法其实是个束魂咒,你和你姐姐都被人利用了。”
听了折沁的话,小丫鬟脸色越发的白,磕了三个响头,道:“求公子救我姐姐一救吧。”
又到夜半,折沁在贾少爷房里等着贾府里安静下来后,起身翻开那本书,取出签文,抖了抖,秋云就从那张纸里出来了,签文也变成了空白。她落地见是折沁,往后退了几步,道:“你休要再管闲事!”
折沁把那张空白的签文扔到书案上,“我才不是管你的闲事,是你的妹妹今日求我,我才来劝你一劝。”
“贾公子并无害你之心,你若伤了他性命,于你也无益处。做了恶的人在冥界皆要受了苦楚,弥补了前世过错才能投胎轮回,罪孽深重的人下一世会入畜生道,甚至永世不能为人。”
折沁在书案后坐下,随手抽出一个画轴,道:“贾少爷其实对你情深意重,陷害你的是他的父亲,他画你的画像并非存了害你之心,只是被人利用了。你此番知晓了他仍然爱你,还要伤他吗?”
秋云低头不语,,默了半晌道:“这是我和广云子定下的契约,我吸取活人精气换他助我复仇,我现在已经困在了签纸中,回不了头了。”
“你若放下执念,我可助你摆脱这个术。”折沁伸手在空中画个符文,拍在那张签纸上,签纸腾起一道火光化成灰,拂手间散去了。
折沁把画轴递给她,秋云缓缓打开,入目是一张俏丽的容颜,巧笑倩兮,衣衫的领口处松松散开一些,露出玲珑的锁骨,右侧的那颗红痣美得勾人心魄。
秋云泪如雨下,放下画轴,转身扑到床前,伏在那人身上痛哭失声,半晌后拭去泪水,起身对折沁行礼,道:“秋云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来世有缘结草衔环以报。”
秋云离去后,折沁出声道:“好戏看完了,你俩可以进来了。”门吱呀一声,两个小脑袋伸进来,嘿嘿笑,是玲珑和邹浥。
折沁带着他们出去,把门带上。回到他住的房间,看看天色,道:“白天去的那个道观有蹊跷,我得再去看看。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