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茶摊偶遇
盛春时节,鎏金州内的桃花林应是鎏金州最大的特色,它总能将怡丽的春色描绘的更加唯美动人。
花无变成人了自然也就有了人的性情,自然也会喜欢上这大自然的馈赠。
只可惜那一整夜的混乱,焚烧了这里最为华丽的建筑,这一回花无才明白,鎏金州其实真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所有华丽的建筑不是那县衙老爷的,就是知县老爷亲戚家的。而那些可怜百姓被驱赶到了城外,甚至有些还流落到了垣灵峰下。
现在能通人语了,花无就这么一路问回了鎏金州,怀着称重的心灵再次来到了这个曾经富饶的地方。
如今,再看这满城空灵的废墟,县老爷家被灭了满门,百姓起义,烧掉了他所有的房产田地,倒还是一种大快人心的举动。
怪不得墨云会来这里。花无再继续在那附近挨家挨户的打听墨云的去处,却一无所获,唯一知道的就是一路上不断有人在传官员被杀之事,甚至还有人在那附近看到了有飘摇在阳光下的黑色气息。
直到她觉得口渴,到一处街边茶摊询问时,恰逢一个佝偻老叟在她背后,一脸欣慰的插了一句嘴:
“哈,听说京华城那个天收的宦官终于垮台了,也不知谁那么大胆,直接铲平了他的府邸。”
“哪个宦官?那个一出门就三十多人抬轿,老婆赛过皇上后宫的那个吗?”
“那不是,除了他还有谁该死?”老叟缓缓坐下,摸摸自己的胡须:“老天终于开眼了。”
这个花无当然明白,是谁干的,原来墨云去京华城了?
“老爷爷,京华在哪?怎么去?”
“姑娘去京华?真不容易啊。”
“从这里向东走,两千里路,过河,再往北,走六千八百百里,翻过五座大山,那个到夜晚还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了。”
“六千里?八百里?那要走多远?”
“少说也有两三年。”
一句惊醒了花无,她记得鎏金州事件到现在分别才不过一年时间,墨云怎么会走的那么快?难道他也会飞了?
“老人家,你刚刚说的事,会不会是皇上暗中派的杀手除掉的?”身旁有些人不太相信,他们或许更相信皇上。
另一个吃茶人,停下了手中的茶水:“我看不像,皇上还要抱他的小妖精呢,哪有时间管这些?”
“给那妖精的登天桥可曾建起?”
“哈,有那么容易?听说现在土不够,改拿活人建了。”说着,就有人停下了手中的茶水,换来一声久久挥之不去的叹息。
“活人怎么建桥?”花无不通事理的询问下去,只觉情况不对,方才的话她可是逐字逐句听得清清楚楚,怎么这个人间会这样?
“这位姑娘是外乡人吧,怎的都没见过你?”老叟眯起眼细瞧面前这个容貌姣好的女子,一看就跟个嫡仙姑下凡一样,出尘脱俗,不同于凡人。
花无挠了挠头,露出不适合她这张花容月貌的表情:“我刚到这里,有些东西不太明白。”
“你是……”这时,一个倒茶的孩子瞥花无一眼,花无不由自主的也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疑惑,可过不了多久,花无终于想起来了。
“哦!原来你在这?”花无顿时一脸的恨意,这就是上次连条坏鱼都不肯给她,还要摔死她的人,但花无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四处张望:“小子,你弟弟呢?”
说到这里,花无开始后悔了,只见面前的孩子眼角闪烁着亮光,失声哽咽。不由得让花无有些同情。
“这孩子是鎏金州来的,来的时候就他一个,怕是在那夜混乱中与家人失散了。”憨厚的茶摊老板道出了实情,花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怎么觉得那时跟他形影不离的弟弟不见了呢。不过他们欺负小动物的恶行还是不能原谅!
“姑娘,你可认识他家人?”
“她不认得的,”孩子擦干泪水,瞟了花无一眼,像极了小大人一般对茶摊的老板道:“李叔,上一碗鱼,就算在我的账上。”
“就一条鱼?”
“还要别的吗?”孩子问花无。
花无一时不明白哪来的事,他怎么看出来自己是猫的?
见花无半天没回应,孩子对唤作李叔的茶摊老板道:“就一条鱼。”
“嘿,你小子。”
李叔心领神会了,原来这女子是只猫妖,这时,到了午睡之时,茶摊上的生意也淡了,只剩下花无,和那个孩子,还有这唤作李叔的茶摊老板。
这李叔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人,当今皇上都抱着妖怪,他又何须怕这小小妖怪。但看花无面容姣好,满目是单纯天真的模样,怕是入世不久的妖。他大可放心,应声进屋,大锅大火的炒起一条今早刚收来的新鲜大鱼。
真没想到这家看着像茶摊的地方居然还能炒菜?这样一人做两边生意,还真是有经济头脑。
但闻孩子说话的语气,花无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再看这孩子,只见他红着眼道了声:“上回,对不起,这回我请你的。”
这回,花无无话可说了,算是他诚恳的道歉吧,有鱼,就勉强通过。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猫?”花无看看自己,明明没露出什么破绽啊。
“别把人族看扁,我有道行。”孩子说起这话有些自大:“总有一天我通过我自己的能力找到我爹娘和弟弟的。”
炒熟的大鱼上来了,花无顿时食欲大涨:“嘿,还真有鱼吃?”
他们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花无还没等坐稳就冲那条大鱼奔去,与寒柯子分别后的她经常是饱一餐饿一餐的度日,然而像这样无鱼不下咽的她,也活该如此。
“真是只馋猫。”孩子瞥了她一眼,见客人走后,他拿起桌上的抹布,继续去干他的活。
花无呢,刚准备用手去抓,想起寒柯教自己用筷子的方法,为了不在她本来就奇怪的气质下变得更加奇怪,她只好勉强收敛住自己的态度,安安静静坐下,拿起旁边木匣子里的竹筷,这才开始解决她的晚饭了。
嘴里含着正热的鱼肉,花无皱了皱眉头,什么嘛,真咸。一点也没有寒柯变出来的好吃。一想到寒柯,花无想起离别时他飞行的样子,有些后悔没让他教自己飞行了。
“小鬼,你会仙法对吧。”
孩子熟练的收拾好碗筷,正准备向厨房走去时,被花无这突如其来的叫住,差点摔了个跟头,他扶墙站立,冷不丁的嗯了一声。
“那你会飞吗?”
听到孩子说他学过仙法,花无顿时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一缕看似渺茫的希望。看来很快就能找到主人了。
“不会,我不过是偷学了点阴阳眼,能辨别低级的鬼怪妖魔罢了。”孩子放下碗筷,蹲在一个角落,利落的洗刷起来,根本不用里面的李叔说半句命令。
“那你是跟谁学的?哪位大仙?他会飞吗?”要是知道大仙在哪,只要自己心诚,一定能学会飞的。
“无源观的景燚。”孩子有些想发笑了:“什么飞,那是御剑术,这都不懂。”
“无源观?”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花无显然是有些兴奋的,毕竟寒柯也在。
“无源观怎么走?”这一下,花无连鱼也不愿吃了,直接问起无源观的去处。
孩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活,不假思索的道:“你别费心,无源观不收妖族。”
“为什么?”
“因为妖过去是上古暗神所创,而人与仙却是上古天神所创,连祖神都不同,你说他会收你吗?”
“就没有破例吗?”
“万年都未曾更改的规矩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可以考虑别家,比如说你们妖界最出名的媚花楼什么的。”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烟花之地,不过听说好像也收一心想修成真仙的妖,那里的头领可是个超尘脱俗的大美人。”说到这里,孩子的思绪恍若飘摇到了远方,嘴角还含着痴痴笑意,难道他见过那个叫透骨的妖?
“你见过?”
“怎么可能,只见过画像。”孩子擦桌子的动作缓慢了,若有所思。
但花无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媚花楼。她记得寒柯明明跟她说要她去无源观找他,她记得寒柯当时信誓旦旦的样子,他绝对不会骗自己的,难道不是要她入他门下?
花无摇了摇脑袋,不会的,说不定他就教她飞了呢?
“还不快去干活!又偷懒,不想要工钱了?”
李叔从厨房传来的一句训斥,吓得孩子赶忙开始继续收拾打扫,但还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对着花无喊道:
“可惜,上回你主人给我的钱都在路上弄丢了。待我攒够了学费我定去无源观投靠我景燚小师父,到时,我找到了我家人,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孩子说的就像下一秒他就会找到他的家人一样,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但花无明白,那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就像她要学飞后,去找墨云一样的距离。
“虽然无源观不收你,但它就在这附近,你往这条路直走,翻过两座山就到了地仙山‘会文’了,山顶就是无源观。你大可去那里闯闯,要是实在不行去媚花楼也无妨,反正你们妖要想长生不难,有的是时间耗。”
孩子边干活边说出此话,花无听得清楚,也烙印在了心底,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寒柯学会飞行之术。
太阳快下山了,天边的云彩被烧的火红,夕阳将天与地都染成了血色。这家茶摊也将近打样。
花无三下五除二的将面前的鱼吃的干干净净,就算不好吃,那也是别人请的,要对得起他。
临走时,花无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过头问他:“嘿,小鬼,你叫什么?有名字吗?”
按理来说,人类都是有名字的吧。
“我姓玄,单字名‘黎’。”
“呃呃呃……”
花无蒙了,哪有人名字那么长:“你叫什么来着。”
“玄黎。”
这回,花无听明白了,她憨憨一笑:“记住了,谢谢今天的款待,花无告辞。”
花无抱拳行着在江湖上学到的人类礼仪,如今已经以人类的身份生存了一个多月,在她的仔细观察和模仿下,已经学有七分相似。
当这一切现象出现在浮云幻象中的时刻,公明昊严肃的对寒柯子道:“愚徒,我仙道可从未有弟子收妖类为徒,你真的要留这猫妖?”
寒柯子道:“留下也并非是收她为徒,只是助她一臂之力,帮她成仙,也好维护好仙界与妖族的关系。”
“那你们的关系是……”
“只是普通朋友罢了,更何况还有一块魔缘还未找到。师父,你说呢?”
公明昊不再答话,他转身离开了厢房,再次望向高朋满座的各路仙人,妖祖透骨的那个空位还留在那里,他无可奈何的道:“宴席现在开始。”
“但师父,万一,”寒柯子本是想说有损仙界与妖族两域的平衡,但公明昊依旧坚持道:“别管他了,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