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首府的戏台上歌舞升平，成铎和几个要好的同龄人坐在台下边看边聊，有说有笑。这些年轻人都是都城里铁勋阁大臣的儿子，手里多少都握着些权力。

年轻人在一起歌舞宴饮本来是件平常的事，但现在的一幕却是个幌子，他们的父亲此时此刻正在阁首府的密室里商议着一件大事。

“诸位，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谈一谈目前的形势。”成清既为阁首，主持会议当仁不让，“我们最近在朝堂上频繁向大王上奏，请求以屠戮锦州宫的罪名严惩韩凌音，这件事，大王迟迟不肯答应，韩家在朝中的势力也力保她。”

成清话音刚落，底下坐着的大臣就开了口。“大王向来倚仗韩家打压我们，怎么会答应严惩韩凌音呢？朝中一上朝就争论不休，事态如此他还不肯点头，这偏袒 也太过了吧！”

说话的这位是检校御史，专门负责纠察官员的罪责。好不容易韩凌音的大罪落入了他的手里，齐王居然压着不处理，气得他恼火不已。

下面坐着一个蓝色衣衫的人，看着比成清要小几岁，是齐国王室的远支，一边听着成清和检校御史的话，一边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等检校御史发表议论之后，慢慢站了起来。

“他能顶着压力不点头，就是因为韩家的势力在帮他。现在韩言烈、韩凌烟，金裕，金礼四个太保都在韩言烈的军队里，开往曜州，正是韩家在朝堂上势力最弱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趁机扳倒他们，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大王是不会同意我们任何针对韩家的奏报的。”检校御史觉得成江这话说了和没说并无差别。

“大王不同意，我们可以自己下手。”

“你的目标？”成清对他的话倒是有几分兴趣。

“韩言烈。”

“从哪入手？”

“韩凌音。”成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恭敬地递给成清。

成清接过纸，有些怀疑地看了成江一眼。成江微微笑着，好像对它很有把握。打开纸一看，里面竟是详细的计策。成清把它递给旁边的人，大家依次传览，交头低声议论起来。

成江的计策并不复杂，总结成四个字——攻心为上。这个计策需要很多的配合，看成江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打压韩家的势力，在此一举。

成钥在锦州暗中调查严非案的事，事情过去几十年，查起来难度非常大。锦州族内长老们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对韩凌音也充满了忌惮和敌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不说就能瞒过成钥吗？

成钥明着不说，让冷寒和雷振翎共同执掌锦州派出旗，其实冷寒已经在套取当年参与决议杀害严非的人员名单，而且成钥手里也拿到了一些名字。但是现在她还不能有所行动，要么不出手，要么就一招死死压制，绝不给敌人留下反扑的机会。

成钥仔细地审视着名单上的名字，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上面的人很多都已经去世了，活着的也都七八十岁了。不过不要紧，她并不想把他们怎么样，到时候事情摆出来，只要他们不再咬住韩凌音的罪责不放，她就让他们安度晚年。

“公主殿下，侍从营的冷寒在外求见。”一个侍卫进来报告。

成钥放下手里的东西，“请她进来。”

“殿下。”冷寒快步走进来，头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出什么事了？”成钥觉得冷寒可能发现了什么。

“是这样，刚才传来消息，大将军率兵进入了定州。定州太守和司马设宴邀请大将军参加，大将军处处提防，没有什么事发生。但是第二天行军的时候，大将军和随行车马遭到了草寇的偷袭。”

“草寇？”成钥不用想都知道没这么简单，哪有草寇偷袭正规军的，还专挑大将军的随行偷袭。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大将军怎么样？”

“大将军没有受伤。”

听到韩言烈无碍，成钥算是松了一口气。大敌当前，韩言烈是齐国柱石，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打仗我不在行，可是大军开动，难道都没有派兵提前打前站吗？”成钥有些疑惑，她都懂的道理，韩言烈难道不懂？

“有，这次偷袭的草寇就是打前站的，他们都穿着咱们士兵的衣服。”

“那还叫草寇？分明就是敌人嘛！”

见成钥提高了声调，冷寒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警觉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小声说道：“大军在外，军心稳定最重要。说被草寇袭击，那是我们没注意。要是说敌人混了进来，那可就该人心惶惶了。”

成钥一想，冷寒的话还是有道理的。“那些偷袭的人招了什么？”

“什么都没招，他们提前服了毒药，没过多久就死了。”冷寒说，“值得注意的是，咱们大军最后找到了本该去打前站的士兵的尸首。这说明，这些草寇是不久前才埋伏在那里的。也就是说，大军的行军路线被泄露了。”

一支军队浩浩荡荡，出征路过的地方数不胜数，行军路线肯定是会暴露的。但是在到达一个地方之前，士兵们是不会明确知道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的。明确知道行军路线的，除了韩言烈和几个亲信将军，就是齐王了。

成钥和冷寒对视，她们想起了曾经共同经历过的一件事——真假王命。

上次韩凌音之所以会去截杀成钥，就是得到了所谓的王命。从封装的木盒、信封到信纸，除了笔迹是高手仿写，剩下的都是真的。当时他们就怀疑这是齐王近臣干的，可苦于送信的人死无对证。

“殿下，我们能不能这样想？”冷寒嘴上说着，目光也在询问成钥的意思。

“有人在父王那里楔了一颗大钉子？！”说出这句话，成钥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小事，齐王那里掌握着太多的机密信息。一旦泄露，必定损失惨重。

“殿下，怎么办？”

“要是乱影在这里就好了，我跟她聊过，她主意多。”成钥叹了口气，“现在的事，又乱又杂，到处都是奸细，还有谁能相信呢？父王那么聪明，肯定是知道身边有奸细的，也不知他现在找到了没有。”

冷寒从成钥那里出来，正遇上几个女兵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她悄悄走过去，侧耳听了起来。

“哎，要我说咱这姑爷真是个痴情种子。将军都不省人事了，他还每天拉着她的手说话。我看，就是不签这份生死婚约，将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得随她去了。”一个女兵靠着柱子说。

“不至于吧，他跟将军才认识多久？说不定这是演戏出来骗我们的，怕我们杀了他。”

“不可能，你见哪个演戏的挑没人看的时候演？我上次是无意看到的，后来每天悄悄观察才确定。”这件事，她说得有板有眼。

“那你听见他说什么了没有？”

“听见了，他说……”

“咳咳！”一旁的冷寒用咳嗽声适时地提醒了她们。

“大人！”几个人一看是冷寒，马上站好行礼。

“上面动静很大，现在正是要提高警惕的时候，你们明白吗？”冷寒故意拿起了官架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她伸手一指那个讲得最欢的女兵，“你，跟我过来一下。”

没事的女兵四下散了，这个女兵紧张地跟着冷寒走到了回廊。“大人，属下以后……”

“姑爷都说什么了？”

“啊？”女兵明显没想到冷寒叫她来是问这个问题

冷寒瞪了瞪眼睛，“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女兵贴近冷寒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冷寒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