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喜欢上的是穿肠的鸩酒，他也甘愿只取这一瓢。

垂眼敛去满眼的失落，再抬头依旧是笑得没心没肺，“怎么会没必要呢？软软，你真是太见外了，就凭我俩的关系，偶尔串串门儿也是情理之中嘛。”

苏软软真的是快被这人的死皮赖脸给气笑了，“我俩的关系？清理之中似乎没有上司偶尔去下属家串门儿这一条吧？”

上司跟下属？宫锦苦着脸扭曲得都能拧出水来，哑着声音可怜兮兮地问：“难道在软软心里我就只是上司，连朋友都算不上么？”

那双纯澈的眸子，充满委屈而又固执地望着自己，苏软软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有时候她害怕直视那双眼睛，清透得仿佛可以洞察一切，又将咄咄逼人的感情袒露无遗，但她无力承担。

苏软软双手紧握着提包带，而后又松开，紧张地屏住呼吸，“是的。”语言若是利刃，

定可伤人至深。可是有时候，为了避免更多的伤害，只能变得残忍。

可惜，更多的时候，事情往往不会向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

宫锦的确有些受伤，但苏软软如果不是那么清冷无情的性子，那就不是他喜欢的苏软软了。明明叫苏软软，却坚硬得像块石头。他很想看看，褪去了外面那层坚固的保护壳，他的软软会不会化作一汪春水，温暖，明媚。

“那，软软，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他轻柔地笑着。

时光辗转缠绵，会不会穿越尘世的阴霾，突然回至那一刻。柔和如晨光薄熙的微笑，温柔地询问，这一刻，时空仿佛交错重叠，让苏软软以为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那是苏软软第一次知道左格这个名字。

记忆中他的脸色总是苍白的，但那却无法掩盖住面容的精致，那不是一种无法挑剔的美，却能够让人觉得舒坦，百看不厌的好看。

那时候，苏软软因为沈冰洛触了众怒，面对众人的污蔑与指责，只有他孤身一人站在自己身边，为自己辩解。“这不是软软的错！”他目光炯炯，仿佛在说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软软。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过于亲昵，却并不使人觉得厌恶，反而觉得像是有一片羽毛从心尖划过，痒痒的，麻麻的，让人羞怯，却又暗自地欣喜。

苏软软最终还是难免受罚，被派去整理图书，这对于苏软软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赐，至少她终于可以享受属于自己的静谧。

把图书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再一一地放在书架上，图书室很小，书自然也不会太多，但对于苏软软一个人也算得上是个体力活了。

一个人的时候，苏软软会卸下所有的防备，哼着轻快的小调，看着整整齐齐的书架，有种大功告成的自豪感，插着腰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不由得咧嘴开怀。

码到最上面一层的时候，苏软软就有些吃力了，垫着脚尖也依旧还是差那么几厘米，想要跳起来试试看，结果反而弄得更糟，不但书没有放上去，落下来的时候撞上后面的书架，本来摆好的书又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苏软软扶额，无奈地笑了一下，继续踮起脚尖努力，终于放上去一丁点，那书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掉落下来，已经来不及再去扶，要是被砸到肯定会好痛，苏软软在心里想。

就在这时，一只手及时出现将书扶稳。是刚才那个男生。

他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还好没砸到你。”而后看着苏软软庆幸地笑着，笑容灿若暖阳。

“谢谢。”苏软软也笑了。

看着苏软软的笑，男生有些痴愣，想象过她的笑，却没想过她笑起来比自己想象的好看一百倍。

被直勾勾地看着，苏软软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男生才缓过神来，有些羞赧地抓了抓头发，笑着开口：“我叫左格，我们是一个班的。”

第一次被班上的同学搭话，苏软软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礼貌地微笑着，“嗯，我知道。”淡淡的回答。

“啊？你知道我吗？”男生突然一脸兴奋，激动地问。

“嗯，刚才在教室见过。”这应该算是知道了吧，苏软软心想。

“哦，这样啊。”兴奋的表情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盖的失落，但舒尔又笑逐颜开，“嘿嘿，我还以为，你一早就认识我了。”

十指交握，苏软软有些尴尬，她甚至连班上有多少个同学都不是很清楚，“我——”

似乎看出了苏软软的尴尬，左格于是开口：“没关系的，我想你以后一定会记得我的。”

“嗯，一定！”苏软软坚定地点头。

左格显然心情大好，主动整理起地上的书来，“我来帮你吧！”

两人一起，果然效率倍增，但也都被累得气喘吁吁，依着书架，相视而笑。

“软软。”左格突然开口，好听的音色流淌而出。

“嗯。”苏软软红着脸答应，从左格嘴里叫出自己的名字，突然就变得很好听。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眼睛里写满了认真的神色。

看着左格的忐忑，苏软软笑了，如同春风拂过细羽般轻柔。

她说：“当然。”

倘若时光可以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刻，那该有多好，那样就可以长久地拥有，没有生离，也没有死别。

时空交界的那点，宛如记忆中相同的笑容，相同的问询，相同的眉眼。

苏软软恍惚地微笑着，“当然。”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