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熟练地驾驶着飞机，各种按钮在他手里就像钢琴的琴键一样，而他就是一位激情的钢琴演奏师。

飞机猛然加速，叶景感觉双肩像被人紧紧按在座椅上。肺部被钢板压住，呼吸有些困难。脑袋转动起来也十分吃力。

透过前窗，看见对流层就在下面，云层反射着阳光，洁白如雪。不同的云层在不断冲撞、激荡、翻滚，恰似波涛汹涌的白色海洋。

飞机就在其上高速穿行，如一艘水上快艇，并很快就突破了音速，在机身后端形成一个白色的激波。扇形的激波像是机身穿上的芭蕾舞裙，飞机“翩跹起舞”的背后是多少高端技术的结合。

叶景逐渐克服了不适感，但他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就静静地坐着。

……

沙漠，一望无际的沙漠。这里只有两种颜色，天是极为纯净的蓝，地是亘古不变的黄。炙热的沙地不停散发热量，蓝天与黄沙相接的地平线在热辐射的影响下，抖动得如被惊扰的水面，跳跃不已。

两三棵枯老的胡杨，生长的歪歪斜斜。一株风滚草停在沙丘顶上，风一起，又滚走了。沙漠之上，所有东西似乎都缺少生气。

这里唯一特别的，是一些钢筋混泥土建筑。有围墙，铁门，围墙内是规整的平房，像是一所工厂。

看不出是什么时候建的，但斑驳皴裂的墙面，破损的窗户，都述说着一段不平凡的历史。整个建筑弥散着沙漠的特色，同样披上沙子的黄色，同样欠缺生命的气息。

忽然，蓝天画布上绘出一条笔直的白线。

工厂的铁门前，没有风，没有沙土飞扬，沙地被莫名压出深深的凹陷。突然，黑色的金属光泽凭空出现，由两端渐渐扩张，又逐渐回合。流线型机身最终全部复原，在蓝黄两色的世界中格外惹眼。

舱门打开，张强和秦雨轩首先下来，叶景刚出飞机，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沙子的干涩，瞬间给他一种窒息感。过了好久，他才透过气。

张强走到工厂的铁门前，用力一脚。

“砰”！铁门应声而开。

叶景见到门外耸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上原本的红漆大部分已经褪去，但从凹槽能够分辨出几个字。

“军工 012”

没多停留，他就跟两人进入工厂。

踩着墙外吹进来的黄沙，从平房之间的道路走过，叶景看着两边的一间间房子。它们的墙面都有红漆的痕迹，但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很难看出写了什么，几个相对清晰的，隐约是“强国”、“抗战”。

叶景环顾四周，这里的黄沙，年代不明的工厂，分明与学校没有一丝一缕的关系，哪又为什么来这呢？心里很是疑惑。

“秦学长，我们不是回学校吗？”叶景还是忍不住问了。

“是啊，很快就看到了。”仍旧是神秘一笑。

叶景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秦雨轩就是爱卖关子，吊人胃口。不过也拿他没法，谁叫他是学长呢。

三人走到一个房子前，它的占地面积比其他房子都大，应该是存储设备的仓库，大部分窗户的玻璃都已碎裂，窗子边沿残存一些尖锐的玻璃棱。

面前是老式的扇形铁门，上了锁，锁孔已被沙粒塞满。

张强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一把小铁锤，使劲往铁锁砸去。

“砰”，锁没开，反倒锁扣掉了下来。

推门进去，仓库被窗口照进来的光线分得半明半暗，破损的窗口下有一小堆沙子，应该是吹进来的。一层细细的黄沙覆盖了地面，三串脚印从门口到仓库暗处的一角。

张强又砸了一把锁，从地上掀起一块铁板，露出一个下行的旋梯。

叶景心里暗想，张强不会是个干苦力的吧。一路来，又是当司机，又是开路。

三人走下旋梯后，下面是水泥的通道，漆黑一片。

张强打着手电走在前面，七拐八拐，通道窄了宽，宽了窄。遇了几个岔路，又砸了几个铁门，下了几个旋梯。整个路程中，他方向明确，没有半点犹豫，就像在自己家里行走一样。

越往下，叶景就越感阴冷，经常能听到水滴声。

“叮咚，咚，咚……”在不大的通道中不断回响，听得心里毛毛的。

如果不是前面有两个人，还有明亮的手电，他绝对不愿在这诡异的地方呆半分钟。

内心的紧张和体外的湿冷，让他裹紧身上的单衣。

没想到地下的建筑如此复杂，各种通道闸门，岔路不断。都不知走了多少公里，叶景感觉两腿发软，口渴疲劳。

最终到达一个地下空间，再也没有往下的路了，这时的叶景筋疲力尽，再走不动了，他也不管这么多，就靠在墙上直喘气，背部传来金属的冰凉。

叶景耐着喉咙的干渴，“到了没？”

秦雨轩清亮的答道：“到了。”

空间内很黑，但强烈的回声说明这里十分宽广。

张强手电一转，照向墙上一个铁箱，箱面上漆着“配电箱”。他打开箱子，将里面一个电闸打上。

立即，“嗡嗡”的电机声响起。

“噌、噌、噌”，白光亮起，突然而来的亮光刺得叶景双眼迅速眯起，并用手挡住。

什么情况！他根本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从指缝间，叶景看到光源来自顶部，正由近及远，一层一层地亮起。

所有黑暗都被光明取代，她将美貌展露给众人。

明亮的区域格外洁白，纤尘未染。顶部是巨大的弧面，像倒盖的蛋壳。地面也是白色，不过交叉的蓝线将其分割成一个个巨型方格。整个空间就是科幻场景，只能用“宏伟”形容，与外面阴暗湿冷的通道截然不同。

叶景看见空间的中央有个金属支架，上面支着一块“玻璃板”。

三人向中央走去。

张强拿起那块“玻璃板”，它立即亮起，出现文字图像。他隔空操作了几下，中央马上有了反应。

先陷下一块圆形区域，然后一个更大的同心圆形缓慢升起。越升越高，接着一个透明的空心圆柱缓缓露出。最后一个形似底座的圆形金属出现，宣告过程结束。

张强在“玻璃板”上又点了一下后，将它放回支架。

而圆柱表面弹出一块弧面，向一边滑去。

叶景看着这一切，从空间的灯亮开始，他就感觉脑子不够用了。自己就像在科幻电影中，或在研究高科技的地下研究所里。

张强首先进入。

秦雨轩向愣着的叶景说：“这是通往地下的电梯。”并示意他进去。

叶景走入，抬头看向电梯内部。应有三米高，里面空间挺大，能容十多人。内部明亮，顶部和脚底是两个光源。

入口的弧面滑上，合实，电梯开始下降。一个黄色的灯缓慢升起，是外部隧道上的。

“这是什么？”叶景指着上升的黄灯。

“这是指示牌，贴上去的，能自行发光。每五米一个黄色的，五十米一个红色的。”

脚底又浮现一条分界线，以上白亮的空旷空间，以下则是黑暗的隧道。分界线穿过三人腰际，没过头顶，终于消失。黄色的指示牌成了唯一光源，在电梯上映出黄色的弧形光带。

光带上升速度逐渐加快，叶景感到身体明显变轻了，这种失重感比普通的电梯要强烈的多。

电梯内很静，秦雨轩在闭幕养神，张强眼睛直视前方，像在眺望什么。叶景看到这样，虽然有很多问题要问，但也只好保持安静，看着指示牌闪过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没去想电梯门开后会看到什么，应该怎么做。因为这里的一切超出他的认知，他根本无从想起。

黄色光带一个个闪过，从出现到消失只是眨眼的时间，时不时也会出现红色的。叶景无聊了，就去数闪现的红带，数着数着就乱了，随后作罢。就看着不停闪过的光带静静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叶景感觉饿了，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这时脚下传来压力感，整个身体也向下沉。

超重！是超重！电梯减速了！

就要看到高校的真面目了！叶景脑中突然回闪这几天的事：监测用的包裹，科幻的蛋型空间，废弃的水泥厂，沙漠中的“军工 012”，会隐身的飞机……他现在脑子很乱，心情分外激动。

叶景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跳的十分快。血液像奔腾的洪水，将要冲破胸腔。

一条分界线出现，上黑下白。叶景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血液上涌，手脚一软，眼睛看着脸离地面越来越近，却无能为力。眼界渐渐模糊，但仍能感到电梯停了，几个模糊的身影走进电梯。

叶景的视野最终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