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钥带江折见了韩凌音和贺霄，这个江折看上去不起眼，但真要是做起事来马上就给人一种进入状态的感觉。他看到贺霄和韩凌音以后，眼睛里透露出敏感而认真的神色，就好像一个将军对着即将开战的阵地一样，审视并思考着。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脑子里回忆着师父苏启最后告诉他的办法。

他不知道这办法是否有效。现在韩凌音命悬一线，他要是不出这个头，自己继续隐居下去，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波澜。可他只要出手，管用了还好说，要是不管用，或者韩凌音最后出现什么异常，他就必死无疑。

没人愿意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但这是师父的嘱托，他不想违背。

“江先生，您还要再想一想吗？”

江折摇摇头，“师父明知这件事会惹来杀身之祸，依旧殒身不恤。我 既受师父恩诲，哪有不以恩义回报的道理？就请取下天极珠放在一起，我来做事。”

一个是白珠黑绳，一个是黑珠白绳，江折小心地把它们拿在手里，闭目念了一大段他们听不懂的话，随即开始把两个绳子系在一起。

他打结的方法很特殊，而且连着打了八个结。每打一个结，两颗珠子的光晕就增大一圈，八个结全部打完，每颗珠子的光晕都有一拳大。

成钥不解地看了贺霄一眼，贺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突然，他眼前一黑。

韩凌音觉得前面有动静，于是慢慢抬起头，眼前高大的身影如此熟悉。“贺霄？”

贺霄背对着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猛地回身，看见蹲在地上的韩凌音。“凌音？”他两步走过来，韩凌音拉着她的手站起来，眼睛盯在她的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回过神来的韩凌音有点着急，“你也死了？”

“我不知道。”贺霄想了想刚才的情景，“应该是没死。”

“你处境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可能是因为太急切，韩凌音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贺霄的胳膊。

贺霄用手附上她的手，虽然两人的手都没有正常的温度，但贺霄眼神里的暖意却是可以看到的。“别担心我，我没事。倒是你，现在能不能治好还很难说。”那一剑是他刺进去的，贺霄一直自责不已。

听贺霄这样说，韩凌音倒松了口气。

“我无所谓，几十年前就该死了，现在大仇得报，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我死了，也省得铁勋阁找我爹的麻烦。说起来那些不知死活的老小子，我还就是不怕他们！这次最好别让我出去，我要是出去了，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大将军和你哥哥都在尽力救你，大王和公主也在全力保护你。”贺霄想了想，有点犹豫地说：“还有……我……”

“怎么了？”韩凌音看贺霄表情有点纠结，觉得他有很重要的事瞒着她，于是故伎重演，又伸手抬起了贺霄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

“你爹让你哥来见我，他们要去抵御滑国的侵袭，让我保护你。”贺霄这不能算是说谎，顶多算是选择性隐瞒。

“贺霄，我是侍从营的统领，侍从营不但奉命暗杀，还有奉命审判。”韩凌音暗示他，不要对侍从营出身的她有所隐瞒。

“我签了和你的婚约。”贺霄说了这句话，静待她的暴雨雷霆。

果然，韩凌音听了这话瞬时瞪大了眼睛。她一下子推开贺霄，怒吼起来。“谁允许你签的？我同意了吗？贺霄，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趁人之危的人！”

“对，我就是趁人之危。我签的是生死婚约，你死，我也死。”贺霄不顾韩凌音的咆哮，安静而清楚地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说完，小巷里彻底安静了。

韩凌音知道生死婚约是什么，更知道他在这个时候签下生死婚约意味着什么。

“谁逼你签的这个东西？”她想贺霄一定是受到了胁迫，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从前就是贺新，和她有着那样的情感和关系。“是我爹，还是我哥？他们是不是说杀你？”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

“自愿的？”韩凌音抓住贺霄的衣领，“你不是说我能不能治好还很难说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想死吗？我费尽心力给你留下的活路，你干嘛不踏上去？！”

贺霄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倔强，“我不要你用命给我留下的活路。”

“你！”韩凌音气愤得抬起手就要给他一个巴掌，贺霄闭上眼睛没有躲。眼里泛出感动和心疼，她悬空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

“既然订下婚约，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贺霄点头，“喜欢。”

“那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吗？”

贺霄像是被刺中了心脏，痛得不能言语。他确定韩凌音对他是有好感的，但这好感来源于什么呢？是因为他优秀，还是因为他长得像贺新？

说到底，是他长得和贺新一模一样，她是爱着贺新的，自己不过是贺新的替代品罢了。“我有时候羡慕贺新，他的背叛让你因爱生恨。你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如果你愿意，我……我可以继续做他的影子。”

韩凌音看着一脸落寞的贺霄，心疼得更厉害了。他现在就像是个被抢走心爱宝贝的孩子，央求着那些抢走他宝贝的人，问他们能不能带他一起看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宝贝。

“你有没有想过，你就是贺新？”

“最近贺新的记忆开始渐渐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已经感觉到了。”

贺霄郑重地看着韩凌音的脸，“就算以前是贺新，我现在也是贺霄。就像你现在是韩家的女儿韩凌音一样。我是贺霄，不是贺新。你可以把我当作贺新，但改变不了我现在是贺霄的事实。”

“呵。”韩凌音低头笑了，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对，你不是贺新，你是贺霄。你比那个家伙好多了！嗯——我答应你，一定努力活下去。婚约的事，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脑子很乱。”

贺霄从里面听出一丝希望，这是他没预料到的。“我等你。”

“嗯。”

“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贺霄和韩凌音心下一惊，四顾无人。

“凌音，这地方还真是邪气。”

“不怕，反正我们也不正常。”韩凌音看外面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于是猜测这人就在小巷里。目光聚集在小巷深处，“既然来了，不敢出来见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