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还好
晚上八点的宴会,崔清毅很准时的来接她,不过不是亲自来的,而是派了司机。
盛夏的傍晚,晚风总带着股淡淡的清凉,司机替她打开门,微笑着让她上车,她知道轿车前进的方向。
她又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年前的那个自己,每天睡前都希望在梦里能见到他,每天早起一想到到了学校能见到他,她就对那个地方充满向往,为了某个人爱上一座城,有一天也会因此放弃一座城。
生日会的举办地点位于郊区园林的幕宅,幕氏集团在新城建成初存在多年,在新城罗列的各大家家族族谱与过去的县志中都是能看见名字的古老家族,从新城发展至今,幕氏就像霸权一样垄断新城一半的经济。
而除了幕氏,七十年前还有一大家族和当今的幕氏如出一辙的霸权。
“是什么?”
“宛门。”
电话里传出男人冰冷且笃定的声音,宛秋凉心跟着怦怦跳动,宛家落寞之后“宛门”这个称呼她再没从父辈的口中听说过。
“幕寒川不只是办生日会这么简单,幕城川恐怕是想借着自己儿子的生日重新召集新城过去的势力,继续霸权。”杰弗森转动着桌上的钢笔,从宛秋凉回国的第一天,他就发现,过去一直不断侵入调查她的势力一瞬间都回到了国内,尽管保护工作做的好,但幕家的那群老狐狸还是不得不防,但如果宛秋凉只是谈谈恋爱没事和男朋友都斗嘴撒狗粮,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估计幕城川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杰弗森勾了勾唇:“到了那儿,如果幕城川和你搭话,你只要礼貌一点就可以了,其余的什么都别管。”
电话挂断的时候,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幕氏别墅楼下,幕宅光是别墅的面积就很大,再加上前庭和后花园,足够让几千人来回走动的。
可是越是大的地方,越会有无人经过的角落。
“宛小姐请。”女仆给她引路去前厅。
音乐响起,幕宅用来接待宾客召开宴会的前厅已经很久没用了,以往的宴会场地也并不常用到这。
幕怀城站在楼梯的围栏边上低头向下看,楼梯底下已经来了不少宾客,有的是商业大亨,可在他眼中,但仍旧无法引起他特别注意。
洛严冬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边,撞了一下他的胳膊:“生日快乐。”
“闭嘴吧。”幕怀城鄙夷道,“很假。”喝一口红酒再看楼下。
宛秋凉已经被人带到了大厅里,面无表情的看着送她来的女仆离开,又扫视了一圈这间大厅。
白色的裸肩礼服,简单的款式,裙摆到膝盖,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
洛严冬又撞了一下他胳膊:“小兔子似乎没人陪啊。”意思是趁现在让去。
幕怀城没领他这个情,勾唇轻笑,楼下何离末似乎也看见了他,面对楼上又是招手又是微笑,他没去理会,目光回到宛秋凉身上凝视片刻,喝光了手中的酒转身去了内室。
宴会开始,宛秋凉反反复复在大厅里小了几遍也没看见崔清毅的影子,直到手机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让她宴会结束之后在十五路公交站等他。
宛秋凉给她回了个电话,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崔清毅却在电话里含糊说:“你在那儿等一会儿,我可能会晚些到。”
挂了电话,他又换了一副笑容,推开内室的门。
内室里男人坐在皮质的沙发上,两手摊开搭在沙发靠背上,翘着二郎腿,见他进门漫不经心地问:“你说,我该怎么谢谢你呢?”
他坐下,咬紧牙关道:“幕总我们合作愉快。”
幕怀城答:“合作愉快。”红酒咽人玩过。
让宛秋凉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十五路公交站遇见了绑架犯,统共三个男人先是拿迷药将她迷的稀里糊涂,被搬上了车,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
红蓝相间的宫廷式壁纸,上面绘有交缠的荆条和叫不出名字的怀疑,她手指触碰的是身下柔软的棉垫,柔软层度是上佳的。
她身体药劲刚过,睁眼时看不太清东西,眼前像是蒙了一圈光圈薄薄的带着一层水汽,水汽中央有把漆皮靠背的椅子,模模糊糊能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人形,她坐起身,眼前的画面便开始摇晃,眼前一阵晕眩,像大夏天做蹲下起立贫血头晕一样。
“醒了?”
宛秋凉使劲捏醒自己,猛然睁大眼睛,着实地被面前漫不经心对她坏笑着的男人惊出了一把汗。
“幕寒川?”左右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处境,是一间类似于卧室的房间,布置奢华,单从头顶的吊帘来看,这间屋子就是装修也值不少钱,“你把我绑来的!”
“看来我这后辈,是真的关心我这个前辈,”幕怀城从椅子上坐起来,边扯来自己领带,边向床边走进,走到她面前时忽然俯下身,两个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地呼吸都近在咫尺,“知道我想你想的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说这话是全身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幕怀城有意激怒她道,“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你在什么位置,我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在那个地方抓到你?”
怪不得她等了那么长的时间,左等右等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全都来了。
“如果不是你逼他,他怎么会这么对我!”宛秋凉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扇的他连亲妈都认不出来,奈何自己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幕怀城直起身子,她坐在床上他站在床下,这样看,她看他仰着脖子,他居高临下脸上表情既戏谑又不屑,冷笑一声。
崔清毅将她交给幕怀城以后,在酒吧里待到了半夜,之后就给前几天偶然有了交集的何离末打了电话,两个为情所困同病相怜的男女,就这么从碰面就扭在了一起。
何离末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这种魅力较之宛秋凉有很大的不同,她魅惑,像一朵娇艳诱人地罂粟花,宛秋凉更像带刺的玫瑰因为美艳,所以更难接近。
“六年,我没有一天不想离开她。”他们在一起六年,他就做了六年的和尚,宛秋凉是医生所以用各种方法告诉他性行为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他们做起来根本毫无意义。
嗅着女人身上的芬芳,两个人相互纠缠,何离末也丝毫不扭捏,修长白皙地手臂缠到男人的肩膀上,艳红的指甲深陷入男人的肩膀。
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纠缠。
“关掉。”宛秋凉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坚决,还带着一丝强硬,吼道。
幕怀城无动于衷,修长笔直的身形就站立在液晶显示屏前面,刘海利落的梳上头顶,露出一双朗若星辰地眼睛,看着她戏谑地说:“看到了?相信我了?”
他加大了电视声音,有意刺激她,想让她认清一切。
宛秋凉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既痛心又气恼。
“关了,我让你关了。”
又是他,又是因为他,明明自己已经打算遗忘重新开始,到头来因为他的算计所有都烟消云散。
她呆愣地坐在床上很久,这栋房子外面是一条公路,跨过护栏就是靠近大海的堤岸。
海风从开着的窗外呼呼地吹进来,吹拂过她肩膀有丝丝的冰凉,她抬起头:“有酒吗?”
“有。”幕怀城面无表情的搭话。
她在堤岸上光着脚走着,护栏外的柏油路偶尔会飞速开过力量轿车,车跑过带起的风会吹翻她的裙子。
幕怀城知道她醉了,所以才盖都不盖一下任裙摆飞扬,他实在看不下去,跟在她身后,捡她踢掉的鞋子,又追上去把偶尔会趴在护栏上的她扒下来。
“我们在一起六年了,哪怕没有爱情……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
“我是不懂。”他抓过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她被眼泪弄糊的眼睛,他的确不懂她的想法,但他能让她明白自己的想法,“所以你可以让我明白吗?”
凉薄的唇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盖上来,有淡淡地红酒的香醇。
她挣扎着想推开他,他的手臂在她肩膀越收越紧。幕寒川生日会之后,她再也见过崔清毅,甚至短信分手也没有,后来她才从幕寒川的口中得知,他被人拍了那段录像的时候,自己并不知情,并且就连幕寒川将这件事透露给她,崔清毅也毫不知情。
幕寒川可能有不对,但是他让她看清了,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就算在一起。也不可能得到满足。
就像崔清毅无法从她的身上得到满足,却迷上了同样空虚地何离末。
但令她奇怪的却是幕寒川对何离末的态度。
“你女朋友劈腿别的男人,你竟然不生气?”她忽然问道。当时是早上,她酒刚醒,第一时间就问了这个。
幕寒川被她问的一愣,皱着眉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何离末?什么时候是我女朋友?”
“不然?”
“她只是我秘书室里的其中一个秘书而已。”
她能理解为,后宫里其中一位无关紧要的没人吗?总裁都这么酷炫秘书都能有一堆。
最后她还是去了那家酒店,她到的时候拿着苏子鱼给的钥匙卡,手指头都在发抖,想象不到开门后的景象。
犹豫了很久都不愿意开门,苏子鱼都看不下去,夺过钥匙卡在门口的钥匙卡槽划了下去,“滴”的一声门开了,浮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过道过道末可以看到一脚纠缠的影子,床尾男女的双脚纠缠,一派旖旎,宛的手指又不由的颤动,钥匙卡被她弄掉在了地上发出碎响。
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来抓奸的女主角大喊着“狐狸精”然后将两个纠缠的人分开,但第一个冲出来的人却不是她,而是苏子鱼。她指着床上缠绕的两个人破口大骂:“崔清毅你个混蛋!”苏子鱼二话不说的冲了上去,活生生的将两个人分开,崔清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站在墙角的宛秋凉,他的眼里无尽的慌乱。
宛秋凉别开眼睛努力不去看那个女人,眸光落在崔清毅身上的那一刻,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几个星期前跟她吃饭聊天的她的男朋友。
“秋凉,你听我解释。”崔清毅拉起裤子,脚下慌忙的穿着鞋子。
宛秋凉只感觉一切都不堪入目,她转过身不去看,苏子鱼拦下了崔清毅说:“解释什么,这都是事实了!滚吧你!”
天在下雨,她的心也一样大雨倾盆。
在美国六年上学四年工作两年,她读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崔清毅,那个时候他干净地像一潭泉水,追她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告诉她,自己绝对不会对不起她,而今面对这一幕,除了愤怒其实在宛秋凉心里最多的情绪还是遗憾。
遗憾她对崔清毅不够用心,否则他不会另找新欢,遗憾自己抓不住自己的心,搞不清对崔清毅的感情白白耽误了他两年。在这段感情里,不管崔清毅做了什么都没有错,错的是她,她不该耽误他,明明不爱就不该不放手,这样遗憾了他也遗憾了自己。
从酒店的房间下来后,宛秋凉自己站在了咖啡厅的屋檐下,大雨被风刮的将雨水撒在了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不知道站了多久,好像很久了,久到大雨变成小雨之后,上官逸突然冒出来站在了她旁边,平静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刚开始她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后,她弯了弯嘴角:“还好。”
“还好?”上官语气平缓的问。
她点了点头,但眼里的那点悲伤还是挥之不去。
上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人不要拘泥于现在,如果有什么过不去的,就试着去接受,这样也许好过一点。”
听着他那干脆的声音,看着他嘴角一点也不紧张的笑,有那么一瞬间,宛秋凉感觉好像她的哥哥还活着一样,眼神不免变得紧张,久久察觉过来她哑然失笑:“你和我哥哥,连说教都这么像。”
上官意外的笑了笑,手在放在桌上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金戒指:“是吗?我还没见过你哥哥呢。”
她低下头,陷入了回忆,久久回答:“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上官逸的神色微动,笑意转为了歉疚:“抱歉,我不知道。”
宛秋凉冲他微微一笑:“没关系,是我不该拿你跟死人相提并论。”
天上雨在下,两个人的谈话突然变得很死板,上官逸双手插兜半开玩笑地问:“你很爱你的哥哥?”
“哥哥对我很重要。”她看着灰白的天空,内心莫名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