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当年情意
“倾城”行动使得韩凌音名声大振,原来战斗还可以这样打。很多将军都感叹不已,如果他们手里也有这样的奇兵,或许也没有韩凌音这样的魄力。烽烟未起,一夜倾城。
不过,大将军府里可是人人揪心。伤口简单处理一番,随行军医马上向王宫报告情况。齐王得知以后,一面派成钥带着都城名医火速赶往锦州,一面重金召集锦州附近的名医先一步赶去医治。按后世人们的说法,这大概叫做“专家会诊”。
会诊的效果并不理想。贺霄那一剑伤及心脉,失血过多,尽管全力救治,也只是暂时保住性命。韩凌音这条命究竟能保多久,她能不能醒来,醒来以后会怎样,谁都说不好。
种种情况,监牢里的贺霄都猜到了,却也只能是干着急。脖子上的天极珠一直带着光晕,晚上会冒出些绿光,他见了冷寒一次,求冷寒把这个消息告诉贺近侯爷,冷寒虽然恨他害了将军,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天夜里,两颗天极珠同时放光,天极珠的两个主人做了同一个梦。梦中,他们在严非的府邸里,男孩儿脖子上挂着白色的天极珠,女孩脖子上挂着黑色的天极珠。男孩叫贺新,女孩叫邀雪。
趁着贺通正和严非谈话,贺新悄悄拉走了一旁听着的邀雪,邀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跟我走,带你去看新娘子。”贺新小声说。邀雪点点头,看了一眼还在谈话的严非,悄悄退了出去。
出了屋子,贺新直奔不远处的表姐家里,小他四岁的邀雪牵着他的衣角,在后面紧紧跟着。贺新表姐家今天特别好看,门上贴着喜字,到处都用红布红花装饰着,喜庆热闹。家里来了好多亲朋好友,纷纷向他姑父道喜。
“贺新哥哥,姑姑怎么不在?”天真的邀雪还不知道,欢乐祥和的气氛中,一场悲剧正在酝酿。
“不知道,可能和表姐在一起,我们去看看表姐。”贺新拉起邀雪的手,“这里人多,我拉着你,你也拉着我,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邀雪扬起红扑扑的小脸,高兴地点点头,也握紧了贺新的手。从她懂事起,贺新几乎隔几天就会出现在她眼前一次,爹娘也很乐意她和贺新在一起玩。
十岁的贺新在六岁的邀雪眼中是个英雄,他能写她不认识的字,背她听不懂的文章,拉开她拉不开的弓,能一个人骑在马上,那马高大威武,是最好的锦州骑。
爹娘都说,她以后是要嫁给贺新哥哥做妻子的,邀雪问贺通伯伯,他也这样说。每次贺新来找她,两个人的天极珠都会发一会儿光然后渐渐恢复,他们当时还不懂,天极珠始终都是他们命运的交点。
时间还早,贺新和邀雪找到表姐的时候,表姐还在化妆。一群丫鬟都围着表姐一个人转,有的执镜,有的扑粉,还有的在整理发饰。认识表姐这么多年,今天的她最美丽,最动人。
贺新看得出神,邀雪看着贺新,想着长大以后自己也会打扮成这样,心里美滋滋的。
打扮完毕,表姐起身向姑姑行礼,姑姑抱着表姐哭起来。“榕儿呀,娘的心头肉!到了陈国要好好保护自己。娘知道这次是委屈了你,但是侯爷的意思谁都没办法,你不去,爹娘和你几个弟弟妹妹的命就都没了。你不要怪娘狠心啊!”
姑姑哭得很伤心,姐姐也留了眼泪。
“娘,女儿都懂,女儿……女儿嫁过去就是了。”表姐慢慢跪在地上,“娘,女儿远嫁,希望能得到您和父亲带我们狩猎时随身携带的猎刀,以解思家之情。”表姐狩猎箭无虚发,狩猎大概是她最喜欢的一项活动。
姑姑哭着给猎刀绑上了一朵红布花,交给了表姐。那天,送亲的队伍足足有七八里长,吹吹打打地离开了锦州。这是贺新和邀雪知道的,他们不知道的是,仅仅在一年之后,猎刀送表姐永远地离开了。
“表姐今天美不美?”贺新看着一个劲儿吃葡萄的邀雪,想说点什么把她的注意力从食物转移到自己身上。
邀雪果然中招,放下葡萄,歪头道:“当然美,表姐今天像宫里的公主一样美。”
贺新闻言一笑,“邀雪,等我娶你的时候,你肯定比公主还美。”
邀雪低头笑了一下,不再抬头看他,却把装着葡萄的盘子推了过去。她是满心欢喜的,贺新哥哥说她美呢!
待大军回到清州大营,成铎便急匆匆地返回都城。
“爹,孩儿问了大夫,韩凌音那是要命的伤,这次死定了。”成铎的目光里带上一丝得意,“当初坏我们的好事,我还想着怎么对付她,现在她竟然自己遭了报应,真是痛快!”
成清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捋了捋胡子,他没有像成铎一样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好像在思考着更多的东西。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他老谋深算的表现。“铎儿,我听说锦州王城被韩凌音搞得血流成河,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成铎说:“据说韩凌音本身就和锦州贵族有仇,突袭锦州的时候旧怨重燃,野性大发,竟然一夜之间血洗王城。他们从两个方向冲杀过来,把锦州宫的人杀没了七八成,然后一把火把宫给烧烂了。”
成铎说的和成清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大致相同,他踱步走到书柜前,从中取出一本蓝色的奏折。这是他在成铎回临淄之前就写好的。
“大齐律法,屠城者杀。你把这个交给检校御史,让他重新抄一份递给大王,然后在朝堂上大力渲染除掉韩凌音的必要。”
成铎接过奏折,打开快速浏览了一下,里面还真是言辞犀利。脸上挂上一丝得意,“爹,孩儿这就去办!”
成铎出书房的时候,一个人影悄悄隐去。
这人一路谨慎,三拐两拐进了一个小巷,确定无人跟踪以后方才翻墙进院。院子不大,但是很干净。正屋的门前站着两个家丁,与普通的家丁不同,这两个人更像是保镖,身材魁梧不说,还沉着脸瞪着眼,光是威严就够吓退贼人了。
“两位兄弟,麻烦通报统领。铁匠铺发难,要到官府告二爷私闯民宅。情况不容乐观,可能要请老太爷出来商量。”
正说着,正屋里走出个男人,三人见了他都拱手而拜。此人正是内卫营统领青崖。
“有什么要紧的事,都能追到我家里来?”
“将军,铁匠铺发难,要到官府告二爷私闯民宅。情况不容乐观,可能要请老太爷出来商量。”他又把那句话说了一遍。
青崖皱起眉头,“你这话,当真么?”
“卑职不敢胡言乱语,铁匠铺还写了状子,要他做官的外甥帮着处理。”
青崖眼神四下转了转,“你回去把铁匠铺盯牢,看它是不是要造什么武器,有情况马上告诉我。我去找老太爷商量对策。”
青崖换了身衣服,匆匆向王宫走去。刚才的暗语,听得他心惊肉跳。
内卫营和侍从营同为齐王直辖,但内卫营一直以正规自居,以王为父,以己为子。在他们眼里,自己是长子,侍从营是次子。所以内卫营的统领在暗语里称为大爷,侍从营的统领则被他们称为二爷,齐王被暗称为老太爷。
铁匠铺是铁勋阁的意思,官府是朝廷的意思,至于私闯民宅,大概是临时的暗语。整个意思就是说铁勋阁要告韩凌音屠锦州王城的事,他们准备利用自己的势力把这件事在朝堂上炒起来,治韩凌音重罪。
青崖虽然和韩凌音是从小的对头,但自从那次两营合好,关系一直保持得很平稳。他之所以想帮韩凌音,一是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二是实在不忍心看着韩凌音重伤之后再被治以重罪。
青崖入宫禀明详情,韩家父子也被密诏入宫商量对策。本来已经谋划得差不多,一份五百里加急大乱了他们之前所有的计划。
齐国西北部的邻国滑国突袭齐国边境,守军抵抗不住在后撤,离那里最近的曜州大营已经在墨岭的带领下准备迎战,但敌人来势汹汹,墨岭请求韩言烈统率的中央军驰援逐寇。
韩凌音伤势不见好转,贺霄寝食难安。这几天总是做梦,梦到自己就是贺新,而且贺新的那些经历是如此的熟悉,好像就是自己从前的经历。贺近侯爷始终没有来,几天后却来了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三太保,十三太保怎么样了?”
“拜你所赐,还吊着一口气。”韩凌烟见到贺霄真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但理智告诉他只有贺霄能值得托付。“因为屠城的事,铁勋阁准备给凌音治个重罪。”
贺霄早想到了这件事,不过以韩家的威望,在朝中的势力,保她一条命应该还不是难事,为什么要突然找他这个凶手说这件事呢?难道他们需要他的帮助?
“需要我做什么?”贺霄直截了当,他是一定会保护凌音安全的。
“滑国攻打过来,这次我们韩家军全都出战,那些大臣们一定不敢要凌音的命。但是,少了韩家的力量,都城的明争暗斗可能会更厉害,我们现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保护和照顾凌音。”
“我可以。”贺霄不假思索,“官面上的还是安全上的?”
“官面上的事,都城里还有东宫能给我们挡一挡。这别的事嘛,单是凌音的安全就很难保证。”
“只要相信我,要我怎么做都行。”
“自杀行不行?”他猛地拔出刀架在贺霄脖子上。
贺霄直视韩凌烟的眼睛,面不改色,“只要她没事,我怎样都行。”
韩凌烟的刀不断接近他的脖子,直到划破,流出了血。贺霄还是一动不动。韩凌烟盯着贺霄,似乎想透过眼睛看穿他的心。作为哥哥,他必须谨慎,可时间仓促,不允许他再作迟疑。“入赘将军府,你干不干?”
贺霄吃惊地看着韩凌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