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日晨。

光色由天阑之外浸透过来，使朦胧的灰色晨气逐渐退下，由东徐徐投来阳光，宛若一道道金光熠熠的利箭射向长空。

鸟儿在枝头叫的正欢，倒扰了淮颜的清梦。

睁开惺忪的睡眼，往窗外瞧去竟是一对喜鹊，心中暗想，莫非今日会有什么好事儿落在她头上？

起床整顿完后，淮渊便也上朝去了，说是先上个奏本，进宫之事大抵要往后推一推了。

一想也是，这圣旨上又没指个准确的时间，何时进宫也要看君上的心情，毕竟这东西倒不像选秀一样有多严谨正规，但若说不严谨正规倒也不全是，这种径直面见帝君帝后的场景，倒也令不少未出阁的女子胆颤。

“你可是想好了，若这计策被识破，可是欺君的大罪啊。”昨日与淮颜盘算的精巧，今日明妫倒有些犹豫不决了。

淮颜闻言细细沉下心来一想，这计策便若游行地船被凿穿了几个大窟窿似的终会沉溺。却又徐徐道来，节奏轻淡，然字句却慷锵有力，“可我甘心就这样么？我的人生从无月山开始直到今年十六岁从未被自己掌控过，那么多年的为他人而活，我又怎能甘心余生又屈服于皇令之下！”曾经沉沦轻信于命，但又怎会信命！

她目光一瞬间锐利清冽，仿佛是那极地千年不化的冰雪正莹莹泛着光辉，却另有着坚韧的意味。

“谁都不想去信命，可一个人的能力却还是有限的？”明妫苦笑着摇头，很是可怜自己家小姐，就犹如困笼中的鸟儿想飞也飞不出，但至少还是在活着。

“你知道么明妫，这么多年了，那句话一直都藏在我的心里！从小娘就不喜欢我，爹也常年不在，淮堇有她自己的思想，我只能日日对着箫音想象着我的未来是怎样怎样的，我真的是厌透了一个人，我也想得到爹娘的疼爱，我也想有精彩的人生。直到后来我以为我找到了自己的命中注定，可命运又一次的捉弄了我，那时正十四岁的豆蔻年华，我承认我懦弱我无能我无知我爱哭……”一番吐诉下来，她却没有半分伤心的模样，眼眸依旧锐利傲然，似万千屏障都不能阻挡她如利剑般的光芒。

她顿了片刻，话语如同突兀席卷而来的飓风，平淡之中却带有森然的戾气，“可现在的我已然不是曾经的我！”

真正需要的是内心的强大，才能不惧一切，少年的心终究是太脆弱不堪。

万事都需要周全，用漏洞百出的把戏来对付帝君简直是不想活了。人多眼杂，一件事可以遗留下千百个蛛丝马迹，所以绝不能依靠不可信之人。

闻言有一种花草的汁液溶水给人沐浴后，就算是美人儿也会变成天下第一丑，但若有解药洗一洗便就能恢复原貌了。现下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她们现在一是不知是什么花草，二是不知到底有没有风险，三是根本不知什么是解药。

“我想有一个人会知道——”淮颜明眸微敛，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

……

曦阳正盛，帝都人群很是熙攘，这兵部尚书的府邸前却甚是冷清偏远，门可罗雀，只有孤零零的两个侍卫。

淮颜明妫二人置身于府邸前，抬眸细细打量。

淮颜启唇琢磨道，“据我猜测，经过上次的深夜刺杀案，他应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丞相府中碎嘴的婢子也不算少，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十分灵通，倒也不曾听闻到他现在的状况，全都是他与九皇子的旧事。”

明妫倒不关心这个，心中有些疑虑，轻蹙眉问道，“你真的信得过他？”

似是无意般的盈盈一笑，神色间却深以为然，缓缓道，“若无把柄我怎会登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