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的人真不该回来
她挣脱幕寒川,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冷漠,要走的时候他将她拉回电梯里。
幕寒川直起身子,扣上白色衬衫的扣子说:“你欠我的,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所有的痛所有恨,在这之前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宛秋凉。”
她听见了,但又宁愿自己没听见,他终究是恨她。可当初说分手的是他啊,要说恨,也该是她恨他才对吧。
这样也好,这样显得她,不那么恨了。
“我记得,”苏子鱼捧着咖啡说,“这次你们医院要举办一个什么十周年活动吧?”
宛秋凉没有理她,看着手里的杯子,手上的勺子来回搅拌,完全没听见她说什么,苏子鱼抓住她搅咖啡的手:“怎么了?”
她回过神,才意识到咖啡倒在了自己的手上,擦点手上的咖啡她问:“你刚才说什么?”
“你们医院十周年纪念。”苏子鱼被她气到了,微鼓着脸说,“你在想什么?”
听见苏子鱼这么问她就随口一答:“周年庆的事。”毕竟和幕寒川都是过去,她不想让苏子鱼误以为他们纠缠不清,就不打算把自己见过幕寒川的事告诉她。
苏子鱼半信半疑:“是吗?”
宛秋凉掩饰的喝了口咖啡:“是的。别多想了。”幕寒川的事的确让自己有点失神了,想多的该是她自己才对。
市中心医院,在新城里的其他医院没有建成以前,是新城里年代最古老的一家医院了,过去还没有改建之前是一家卫生院,那个年代的新城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
“你说,你们医院会给挂号的,半价吗?”苏子鱼凑过来问她,眉毛挑的快飞起来了,嬉皮笑脸的。
宛秋凉手指点在她眉毛中间,推开她笑说:“你当是淘宝旗舰店,还是聚美,这是医院好不好,你见过医生卖自己吗?”
“那你还不是按小时收费。”苏子鱼拱拱鼻子,嫌弃她似的说。
宛秋凉伸手去捏她的肚子,两个人随后就开打。
咖啡厅外,黑色的保姆车在大门前急刹车,门口的垃圾桶应声倒地,垃圾撒的一地都是,酸臭味在火热的夏天一下就扩散了出来。
环卫大妈从两百米开外跑过来,正要抱怨的时候,身后就冲来了一团黑影,跑马一样踏踏的从她身体两侧冲过去,嘴里还大喊:“洛严冬!洛严冬!”
大妈仰头看着那些高举的应援板,有点傻眼了,大明星撞了她的垃圾桶,她找谁说理去?会不会火?
“不是说不要把行程报出去吗?”洛严冬戴上墨镜,保姆车里经纪人杰森无可奈何的低着头,洛严冬正在气头上,摘掉脸上的墨镜指着他说:“下次,再把我的行程透露给粉丝,我就……”
“这是公司要求的,我也没有办法。”杰森辩解的说。洛严冬是什么脾气,身为他的经纪人,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这次,公司上层为了炒作只能把他的行踪暴露给粉丝和媒体,并且以此为话题将提高他接来出演偶像剧的宣传度。
“我也是没有办法,新闻发布会你不去,又不愿意参加节目做宣传,我们只能出此下策。”杰森苦口婆心的劝说。
洛严冬一句也听不进去,一句话也没说开门下了车。
粉丝和媒体很快一窝蜂的围了上来,丢上来千八百个问题,洛严冬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看上去一点不像在生气的人。
“喂喂,别打了。”苏子鱼给他们的游戏叫停,转身像壁虎一样趴在玻璃墙上。
宛秋凉学着她的样子也贴上去,苏子鱼欣喜的指着窗外的身影说:“帅不帅,你快说帅不帅。”
“恩,挺帅的。”她又不是花痴,帅不帅其实对她来说没什么重要的。宛秋凉抬眼去看苏子鱼指着的那个男人,男人穿着简单的T恤衫,外搭一件蓝色的牛仔外套,身材高挑,摘掉墨镜后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比外国时尚杂志上帅气逼人的模特,眼睛似乎微微的有点蓝光。
宛秋凉忽然觉得那个男人有点眼熟,扭头问苏子鱼:“他是谁?”
苏子鱼完全没有理她,眼睛滴溜溜的跟着男人转,转到玻璃门,又转到屋里,脸上还堆着花痴笑。
她把视线转到咖啡厅里面的时候,宛秋凉才发现男人进来了,媒体和粉丝都被保镖挡在了门外,堆在玻璃门前面像丧尸一样伸着头,就连客人要出去也得挤过他们。
男人朝她们的位置看了过来,随后微笑的朝她们走了过来。
宛秋凉本以为他是来找别人的,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这个方向竟然只有他们这一桌,大明星来找她们干什么?综艺节目吗?
“苏子鱼,他过来了,我们跑不跑啊。”她不想上电视,也不想和陌生人打交道,更何况他门口的粉丝看着他们的眼神像要撕了她们两个。
苏子鱼依旧双手捧着花痴脸:“过来就过来,就怕他不过来。”
这话说的有点出乎宛秋凉的意料,后来她又想,苏子鱼是记者该不会她带着自己采访吧!
“你约了别人怎么不说一声?”宛秋凉撞着她的胳膊。
苏子鱼撞回去:“我要是早说出来,那还有什么惊喜。”
“点东西了吗?”洛严冬摘下墨镜微笑着坐下问,微有些中分的刘海底下,那双微微泛蓝光的眼睛,睫毛上下摆动的时候,有一种他的眼睛里有深海的错觉。
“我们点了两份奶茶,十份红豆蛋糕,五份鸡爪,还有十五份的巧克力派。”苏子鱼笑眼眯眯的看着他说,毫不客气的把点的所有东西都说出来,意思是让他买单。
宛秋凉赶忙拦住她:“你干什么?你和人家很熟吗?就让人家买单。”采访别人哪有让被采访人买单的道理,她的工作是不想要了吗?而且,还点那么多。
“没事儿,没事儿。”苏子鱼安慰她说,扭头又对洛严冬笑起来,“那摆脱了,哥。”
“哥!”宛秋凉诧异的重复那个字,把她拉过来,“你什么时候有哥哥?我怎么不知道?”
洛严冬和苏子鱼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苏子鱼大学以后,苏泽冬才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并说了事实原委,原本她以为,自己长到这么大都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可自从洛严冬出现以后,这些年,都是他陪在她的身边。
她向宛秋凉介绍说:“我哥的母亲得了重病,是那种有钱也治不好的病,这些年她为了照顾阿姨上下奔波,也花了很多钱,可始终不愿意接受我爸的帮助。”
苏泽冬和洛严冬的母亲离婚后,就把苏子鱼母子接到了苏家的大宅,洛严冬因为记恨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来都不愿意接受苏泽冬的帮助,他深跟着苏泽冬,认为是他抛弃他们母子。
可苏子鱼知道,父亲从没想过放弃他们母子,这些年她好言相劝,他们两人的关系有所缓解,最近阶段,洛严冬也答应回家吃饭了。
苏子鱼看着洛严冬吧台前的背影,心中的担忧渐渐的放了下来,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洛严冬走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玻璃墙外面的街道绿树成荫,阳光穿透树枝,将树木的影子印在地面上。
“你们刚才在说我什么吗?”他皱了皱眉,嘴角却是笑意满满的。
宛秋凉有些怀疑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她想,大概是不记得吧,大明星怎么会留意平民百姓,这么亲民。
“既然这样,”宛秋凉发扬宛氏风格,站起身礼貌的向她伸出一只手,说:“我叫宛秋凉,是子鱼的朋友。”
洛严冬被她如此正式的握手方式,惊的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起头仔细去看她的脸,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暧昧,握住她的手拉过来:“宛秋凉?”
她险些站不稳摔在餐桌上,偏偏高跟鞋不然防滑类的,他这么拽着她,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脚下打滑,有些费力。
苏子鱼赶忙扶住她,又训斥了一顿洛严冬,洛严冬向后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意味深长的笑道:“宛秋凉,原来是你啊。”
宛秋凉皱了皱眉:“你认识我?”即便他们几天前有过一面之缘,一般人见别人第二面,反应也不应该像他这样。
洛严冬却耸耸肩:“不认识吧,不过有人认识。”他后面那句话,说的时候故意向她靠过来,暧昧的一笑。
她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苏子鱼就更不明白了,手在洛严冬肩膀上推了一把说:“你别打我朋友主意,人家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了?”洛严冬拍了一下桌子,似乎有点惊讶,惊讶之余,表情里还有点窃笑,像是幸灾乐祸。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
“我就是那个臭小子等这么多年也是白等,他偏就不信。”他说,双手环着胸,语气意味深长。
“宛家那个丫头回来了?”商务大楼的顶楼,透明的玻璃天窗将阳光撒下来,男人坐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上,挥了挥手,便有人拿着遥控将天窗能够滑动的窗户盖住。
屋子里如今处于半黑的状态,幕怀城站在那一片黑暗里,将自己的袖口解开,脱了外套坐到了沙发上:“回来了。”
“也不妄你等了这么多年,”男人说着,拉开了面前玻璃窗的窗帘,看向高楼万丈之下朝气蓬勃的城市,道:“老爷子的那比遗产很快就要到兑现的日子了,在这之前必须得让那丫头签字,你有办法吗?”
“父亲放心。”幕漫不经心地随口一答,看向前方的玻璃墙,那里看到的天空是一片白茫茫的。
“这次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可不可以给洛阿姨治病。”趁着洛严冬去付账的时候,苏子鱼拉过她的手恳求着她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信的过你,这么多年我哥请了很多医生都治不好洛阿姨的病,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宛秋凉看看吧台边上的男人,又看看她,点了点头。怎么说也是她做医生的应该的。出了咖啡厅,宛秋凉没和苏子鱼聊太久就分开了,洛严冬把她送到了公寓楼下。
高档的轿车,从狭窄的胡同穿过,车轮碾压过地上的垃圾,还有一些堆积的尘土,有些轻微的颠簸。
“要不,你就把我放在这吧。”她尴尬的说,宛秋凉实在不好意思再让洛严冬把自己送进去了。
洛严冬轻笑:“开什么玩笑,这里间车门都打不开。”并且,他还要看看那个人会不会在那儿。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送佛送到西,不是吗?”洛严冬看向她说,随后眸光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笑了笑,洛严冬不禁想夸赞,某人的眼光的确好,只可惜白等了十年美人便宜了别人。
到了公寓楼下,空间才算开阔了起来。
洛严冬下车给她打开门,礼貌的请她下车,又看了看四周,果不其然在他们后方的阴影里发现了一辆黑色轿车,他不禁笑了起来,嘀咕说:“这段路,每天走可真是够呛的。”
“你说什么?”她似乎听见她小声的说了什么。
洛严冬回过头,若无其事的对她笑道:“我是说,幸好宛小姐不开车,否则这一路这么颠簸,每天走可是很磨人的。”他手指指了指亮着路灯的狭小胡同。
宛秋凉回头看了看,然后同他开玩笑说:“那你还得开回去,辛苦了。”
“不幸苦,送美人回家,怎么会辛苦。”洛严冬朝她近了一步,有意挡住了某人的视线。
宛秋凉的身影忽然被挡住,天热又暗,无法从阴影里看出他们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远处的车亮起了车灯,或许是因为激动,喇叭摁了很久才停下。
“看来,是踩地雷上了。”洛严冬双手插兜,小声嘀咕。
宛秋凉被不远处的车灯吸引,这辆车似乎每晚都停在这,从没亮过灯,今天怎么还嗯起喇叭了。
“他……”
“估计是我的车挡着路了。”洛严冬指着狭小的胡同说。
宛秋凉没多想,今夜月色很美,但依旧没有星星。
洛严冬目送宛秋凉上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通道里,不远处停在大楼阴影里的那辆车,车灯也才终于灭了。
“你来干什么?”幕怀城对坐进车里的男人说。
洛严冬点了一支烟抽起来:“我一猜你一准在,早就把人家调查个底朝天了吧。”
“关你屁事。”幕怀城不愿承认,自己对宛秋凉还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十年前她就把那颗种子埋在了他的心里,让他念念不忘,她使的一手好棋。
夜幕深沉,夜空暗的没有一颗星星,垃圾桶里甚至能传出蛐蛐鸣叫的声音。
何离末打来电话的时候,楼上宛秋凉的房间已经灭了灯。
“你在哪儿?”蓝牙耳机里传来女人焦急的质问声,“小乔说你每晚都很晚回来,你都去哪儿了?”
幕怀城并不打算和她解释,干脆就沉默着,何离末在电话那一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她那里?”
“老板对不起啊,何小姐一直逼问我真的没办法。”小乔大声的在电话那头吼,生怕事先不说清楚,事后会被罚的更惨。
何离末感觉整颗心都生疼:“你还爱着她,是吗?”十年了,她放弃女子的骄傲留在他身边,她以为他起码能看得见,自己为他做的。
幕怀城无言望着楼上已经灭了灯的屋子,铁制的栅栏里白色的纱帘被吹来的海风波动着,现在的他无比冷静。
“你忘了伯父了交代了吗?你接近她只能是为了拿到她的签字。”何离末的双手在颤抖,这么多年她从没有过这么实实在在的害怕。
“别拿我父亲压我。”幕怀城说道,声色俱厉。
何离末一下瘫软,摔做在沙发上。电话已经被已经被挂断了,黑掉的屏幕像一个黑洞,她发了疯似的把手机扔出去。
手机应声摔在墙角,玻璃屏幕碎裂出花一样的裂痕。
“宛秋凉,我不会放过你的。”她花了十年时间留在幕怀城的身边,十年幕怀城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只要她不回来,自己就一定有机会,这一切都是宛秋凉的错,何离末想着,指甲深入自己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