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想死吗?
叶君浩的血液,流到了香囊附近,把本就是红色的香囊,染得更加殷虹。雷诺发现叶君浩渐凉的身体突然被一层暖流包围。原本雷诺是把躺在地上的叶君浩半抱着,全靠雷诺支撑着,这股暖流把雷诺吓了一跳,猛地一松手,但叶君浩没有如同正常般的那样落在地上,而是悬空着。
雷诺看到叶君浩胸口处会发光,起初只是微弱的光,闪烁着。雷诺用手碰了碰,又赶紧收了回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想开口问问那两个人现在该怎么办,却发现他们两人已经走了。
没错,发光的正是那个香囊项链,如同呼吸一般,一闪一灭,还带着微微起伏。它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扩大,直到包裹住叶君浩全身,才停止下来。叶君浩的身体随着香囊一起一伏。
脖子上的匕首掉了出来,周围的血又流回到体内,吓的雷诺本就惨白的小脸,更加的白。叶君浩胸口处的衣服,出现了波纹状,香囊透过衣服,飞了出来,但依旧在光芒内。发光的不是香囊,而是叶君浩本身。
雷诺伸手想要触碰到香囊,可还未接近,就感受到强烈的电击。
“你在这儿守着,别让人过来,这小子恢复过来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是从香囊里传出来的声音。
“恩恩。”雷诺一听到叶君浩没事,也不管到底是怎么样发生什么事,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雷诺触碰到香囊那一刹那就感受到强烈的电击,要不是因为有荷音,身体异于常人,早就混过去了吧,这电击就是那层光搞的鬼,叶君浩现在全身被光覆盖着,自然好受不到哪去。
身上如同被蚂蚁狠狠的叮咬,意识已经清醒到了不能再清醒的地步,可是他动不了,他不能张嘴说话,不能起身,不能拍拍雷诺的肩膀说没事了,因为他已经到了上次意识到的地方,尤伯的那个荒无人烟的村子。
“少年仔,你这次消耗了我积攒多年的内力,天意如此啊。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尤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不清楚我还能教你几天,你记住,回去之后每天晚上都把香囊放在枕边,临睡前唤我一声即可。我把能教你的,尽力都教你,至于会多少,看你造化了。”
叶君浩难受的想死的心都有,但依然仔细听尤伯讲话。“谢谢。”
“甭跟我客气,谁让我时间不多了,也算是为你这少年仔多做点事,往后的日子你兴许能好过一点。”尤伯倒是很看得开,他早就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呆不长久。
“您能跟我说说您的往事吗?遇到那个神仙之后的事。”叶君浩眼眶有些湿润,他对尤伯除了感激,又多了敬佩,为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小辈儿,缩短了他能在世上呆着的时间,叶君浩越来越好奇,是什么让一个普通人有了仙人的觉悟,那杯茶,显然是不够的。
尤伯的经历,也恰好解释了,龙山是成仙的人的泪砸出来的,为什么又会带有煞气。只不过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仙不一定都是腾云驾雾,与麒麟等神兽并驾前行的,有一种仙,专负责孤魂野鬼,带人轮回,而尤伯恰好是这种。
在民间,除了白无常,黑无常,阎罗王,孟婆等,还流传着这样一个人物。现在的人知道的不多了,但若问老一辈的人,那是肯定知道的。
他面黄肌瘦,与一位普通老人并无多大区别,佝偻着背,步履蹒跚。要说唯一不一样的,就要数他的拐杖了。一般情况下,拐杖自然是用来拄着的,为的就是走路方便,还安全。
他的拐杖是一根特别粗的树枝,没有加工过的那种,也有的老人会用粗树枝当拐杖,只是他的拐杖从来不用,身后绑着一条黄色的丝绸带子,固定这根拐杖。
丝绸一看就是上等的,光看着就知道哪怕只是一小条,也是价格不菲的。他用上等丝绸将破旧的树枝做的拐杖固定好,也不担心树枝会把丝绸弄破。
每当夜深人静时,家家户户闭门休息,而他也就开始忙碌了,迈着他那蹒跚的步伐,游走在各个角落。因为子时,是鬼门最弱的时候,会跑出来很多的东西。没错,很多的,东西。别以为脏东西指的仅仅只是鬼,从地府里跑出来的,都算。就像是,梼杌(táo wù)。
鬼只是报仇,那是别人造下的孽,因果自有报应,报完仇也就乖乖的回去了。也有的鬼只能不断杀人或找替死鬼,但自有人超度,就像周瑶瑶和周轻飏。但梼杌可没那么简单,它是吞噬空间,形成大面积的黑洞。梼杌长得很像老虎,毛长,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
《左传·文公十八年》中写道:“颛顼(zhuān xū)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诎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
说的就是上古部落联盟首领有个儿子,特别讨厌,坏事做尽,最终化为梼杌。
梼杌也是神兽,性子傲,到处害人,最中被地府压制,被迫关于酆(feng)都某处。
这位老人,就是防止梼杌祸害人间的,一旦发现,耗尽法力也要将其押回。说到这里,可能就会产生疑惑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东西,是一位看起来风一吹就倒了的老人,能制服的吗?
老人固然厉害,但最大的原因,是梼杌随着在地狱关押的时间增加,会越来越弱。所以这也是它想要出来的原因。
地府可能会使注意不到的小鬼跑出来,但几乎不会让这种大家伙出来。老人也就无事可做,但又闲不住,就开始管起了人世间他看不惯的事,也会替人指明出路。
寒冬,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家可回。会有很多的人,无家可归,特别是很久以前,例如战乱,例如家破人亡,例如子女不孝。大雪纷飞的夜晚,岂是穿着薄衣的他们所能抵挡的?
拐杖敲地三下,便会为他们打开鬼门。对这些人来说,地狱比阳间,要好得多。那里没有寒冷,没有冷血无情,没有饥饿,没有疾病,但同样,也没有温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忆此生有没有做坏事,期盼着下辈子能不能投胎到好人家。这也算是,一种幸福。
拐杖,用来指路。
“爹,不是儿子不孝,实在是,家中养不了无用之人。”
“是啊,你个老不死的赶紧走吧,还能少点口粮。”
又是一位老人,被无情的推了出来,没站稳,跌在地上,随即,大门也关上了。
“你恨他们吗?”
老人摇摇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两行清泪从浑浊的双目中流出。
“我带你离开这里,怎么样?”
老人不语,仅仅望着紧闭的大门。
“走吧。投胎个好人家,他们这么做,是会有报应的。”
老人似乎听明白了,用微弱到近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求你,救救他们,他们不是有心的,只是,只是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不得已才……”
“为什么?”
“他是我儿子。”
天忽然降下大雨,冲刷着这个肮脏的世界。
尤伯转身离去,那老人想追过去,继续求他,奈何尤伯恢复了原本走路的速度,不再像原来见人那般的蹒跚,岂是一个真正的老人,能追的上的?
人间的事,他果然不该插手,之前的那些无家可归之人,未必真的想死,也只是自己觉得地狱比人间要好罢了。对于做过恶事的人,地狱真的是地狱。你,想死吗?
多年之后,那对夫妇也被自己的儿子儿媳,赶出家门,不过却没有遇到尤伯。
尤伯依旧做回了普普通通的仙,把心思放在了邺兽身上,不再插手人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