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窗花(七)
窗花(七)
莫母瞧着这场景,连忙换来了城里有名的大夫,也顾不上从哪儿冒出个姑娘来,儿子最重要,别的先放一边。
莫家大少爷从小稳重自不多说,连带着调皮捣蛋的日子,被莫父打了几十大板,也没哭过。而现在莫亓官哭得几乎快要呕吐,本来白皙的皮肤变的愈发苍白,眼圈泛着红,嘴角已经被他咬出了血。
殷红的鲜血与白皙的皮肤作出鲜明的对比。
莫母心疼地几乎要哭出来,可又没有什么法子,只能靠在莫父的怀里,静默不能语。
莫母想扶起莫亓官,莫父扯了扯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莫亓官抱着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鼻涕眼泪一股脑全涌了出来,还混不自知的样子,继续伤心哭泣。
他想抑制住莫名的苦楚和痛楚,却发现怎么也不行,悲伤感就这样突如其来直击内心。
得了魔餍般,心痛如绞。
抱着的姑娘还是捂着心脏,紧皱着眉,身体团成一团,极不安全的行为。
他流着泪对莫母说:“娘亲,麻烦照料此女。”
并不是想要逃脱,而是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命不久矣。
唯一可以保全的方式,在撕心裂肺之时,已经记起。
那个白衣老者的梦除了上半段,下半段被他隐藏了起来,老者笑眯眯,木质拐杖敲击着大树下的一块巨大石头“嗵嗵嗵”的声音,让莫亓官清楚的了解是在梦中。
他想靠近,提起衣袍一角极速行走在通向树下老者的道路,可怎么也不能到达。
莫亓官开始浮躁起来,老者脸上的皱纹,木质花纹拐杖,慈祥笑声,一切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老者之前说过“宁做翩翩公子,不如家中米虫。”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说过。
就在梦醒之际,大音希来,震耳欲聋。
“不可记起前生痛扰,不可记起前生苦乐,九重敌女麒麟将死,雪山脚下一株潭菏。可救可救,事在人为,皆可救。”
几句话,烙在心底。
因为他一直觉得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话,重要地可以让人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重要到可以解释自己与平常人不同,重要到可以解释不同的理由。
他不是柳下惠,无私自己,舍己为人。
他想要的,不顾一切的,只是答案。
所有的感情忽如其然,一切清晰明了,而那些隐藏起来的记忆依然模糊不可见。
只是啊,突然很心疼怀里的姑娘,不知道原因,单纯地相信她为了自己受了很多苦痛。
痛到不能自控,痛到现在这个将死的下场。
“就算不喜她,至少也要惜她,做个她,护着她。”用今生来回报她很多个前生。
莫亓官不知道三生石上有没有刻他的名字和这姑娘的名字,孽缘与否,一切都不重要了。
已经下定决心的事,不必再纠结。
“笑云,我叫笑云,你得记着我的名字,它会陪伴你整个生命,直到羽化那日。”
姑娘的笑靥充斥着莫亓官的脑海,单纯的,孩子气的,活力的,霸道的姑娘。
“我得娶你,九重天那些老头不疼你,可我疼你。你愿意留下来,当我媳妇儿吗?”
她小心翼翼爱着他的前生,像玻璃般的,清澈透明而又易碎的爱情。
她坚持着爱着前生的莫千非,不顾回报,唇角含笑。
莫亓官停止了哭泣,用衣袖擦了擦鼻涕眼泪,眼中柔情,这个不知道来历的麒麟姑娘,短短一日,就让他沦陷于此。
“胡治离天雪山有多远的路?”莫亓官问着家里的门客,眯着眼睛,柔情似水消失殆尽。
幼时的莫大少爷温文尔雅,曾经的莫大少爷混帐肆意,现在的大少爷......门客想破了脑袋才找到一个形容词,山魈魑魅。
极度阴森,极度冷漠。
门客心不在焉,更加惹怒了莫亓官:“这儿离天雪山,究竟有多远?”
门客回过神,哆哆嗦嗦指着北方:“去兮七日,归来七日,共十四日。”
“好,准备十余人跟我去天雪!即刻启程!”
他微笑着,身边侍女等却是大气不敢出,低低应了:“是,少爷。”
怀里姑娘说了句胡话:“莫千非,你休走......”
原来,那个人,叫做莫千非么?
好,那你笑云就好好活着,等到莫千非来接你那一日,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