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森——”钟子离的声音好远好远的从身后追过来。莫小森的思绪纷纷被打散，竟是飘的一片也抓不住。看着身后钟子离用力挥手的样子，才惊觉她已经到家，背景是夏目如画的夕阳。

哪里来的北风与冬季呢，刚刚居然还真切的感觉到那股寒意，不可思议。

“嗯，明天见！”莫小森像钟子离方向胡乱挥了两下手，两人行便少了一人，莫小森和罗米一起离开了。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而沉闷，莫小森走在罗米右边，两人默契的一言不发。莫小森微微侧脸，看着身边的罗米:走路时习惯稍稍踮起脚尖，干净的校服有点宽松，好像又瘦了点，温暖如太阳的脸，偶尔带着害羞而腼腆的笑。

莫小森悄悄比了比，发现自己的头顶刚刚才过罗米的肩膀，她突然有点小小的沮丧。

罗米问：“怎么了？”莫小森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呐……”莫小森呐呐地开口，“我说罗米……”“嗯？”“我和钟子离……”谁更重要。

莫小森垂下头不动了，罗米也跟着停下来等待下文，他轻轻皱了皱眉，却被莫小森看出他的紧张，于是莫小森仰起脸，一点点展开一个笑颜，说:“我和钟子离，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当然。”罗米眉宇间展开了，对她习惯性的笑了一下。

莫小森看着罗米虚惊一场的笑脸，心里莫名其妙地酸了一下，像吃进了一个柠檬。

“嗯，我知道了。”莫小森转身跑掉，回头对罗米笑了一下，罗米看着她蹦跳着远去的身影，突然觉得那是一颗沉默而悲哀的逗号，尽管他这样有些呆板的人是很少想到这么优美的句子。

莫小森觉得地心引力很大，跳着走路好累，于是她便慢慢停下来了，嘴角慢慢僵硬起来。明明……不是想问这些的……懦弱的莫小森呀！莫小森的眼里一片湿冷。

“别等到天黑了再回家。”分别时罗米叮嘱她。“知道了知道了。”莫小森回头一笑，余辉落在她眼里闪着光，然后莫小森去了超市买了一本老式的台历和一袋用来安慰自己神经质般胃疼的糖。

莫小森含着糖去了那个常去的篮球场。这个时分的篮球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莫小森坐在地上开始翻日历一张一张的撕下来，一阵风刮过，莫小森手中大叠的纸张一下被吹散了，卷到半空中又落下来，纷纷扬扬，像极了梦中那场不知季节的大雪。

莫小森要折腾，对着仅剩的一张日历发呆，直到华灯初上她才像做了个长梦一样，叹了口气，拿笔匆匆在日历上写下几个字，独自离开了。

一叠日历，一袋糖，被人遗忘在一盏孤独的路灯下。

莫小森想，天黑的真快，是因为夏天快要结束了吧，这个令人心烦意乱的季节，床头柜上放着单薄的日历，上面潦草的字迹写着“罗米的生日”。

罗米的生日到底还是来了，莫小森包装好，要送他的八音盒——是《水边的阿芙蒂娜》——他最喜欢的钢琴曲。莫小森突然开始幻想，自己穿那条银灰色长裙，弹钢琴给罗米听。莫小森拍了拍自己的脸。“快别乱想，那是罗米。”

“呐，礼物。”莫小森把盒子推给他，还想说点什么时，钟子离走过来，将一个本子放在罗米手中，“生日礼物。”钟子离勾了勾嘴角，脸色阴沉。莫小森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生哪门子气，被断的话倒是怎么也接不起来，讪讪地笑了笑。

什么时候，他们从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变得只剩下沉默和尴尬。

过了几节课，钟子离送罗米的本子传到莫小森的手中，上面贴着一张有罗米丑丑字迹的便利贴:帮忙传给钟子离，谢谢。莫小森觉得它真是烫手，可是，钟子离她到底写了什么送给他……

心里那个声音可怜兮兮的请求，只看一眼，一眼就好。莫小森飞快地翻开来要在数学书下，只是看了一眼，就如坠冰窖般的浑身冰凉。

她默默的合上本子，传给身后的钟子离。莫小森心中突然像飞过一大群黑压压的乌鸦一样，遮天蔽日的凉。

钟子离漂亮的字体又冷又哀伤:“谢谢你们在聊的火热的时候，还不忘抽出时间敷衍我。”在下面空白的地方，罗米写:“傻瓜，跟你聊天的时间明明比她多。”在以为她看不到的地方，弃她于不仁不义。

明明先认识他的是自己，明明先对他好的是自己，明明最了解他的是自己，明明被他们遗忘和敷衍的也是自己。可为什么到最后，罗米最在乎的人，却不是自己。莫小森不明白。

莫小森眼泪掉下来，那么烫那么烫，像一记惊叹号。

纵使我对你千百般好，也终是抵不上她的回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