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要回家？不多待两天？儿女都考上大学，出息了，你们有福啊。”一邻居热情的对着叶芊莲地妈妈说道。

“哎哟，哪里谈得上享福呢？我们家的都还在念书，钱还在大把大把的往外送，你们才是真正的享福呢！一家都在赚钱。”

“哦，那就不一样了，你们家的出来后那都是坐办公室，那赚的可就不一样了。”

“有啥不一样？不都是赚钱嘛，又哪里坐的了办公室？现在大学生到处都是，又不像以前包分配。”

叶子莲妈表现的很谦虚，但是言辞里却满是自豪，小脸儿也因为高兴变得红扑扑的，显得格外精神。

“哦，还是不一样的，一个靠体力劳动，一个靠脑力劳动，再讲都是有点区别的。”

“呵呵，哪里的事哦，一个人一个命，哪个考上了他自己快活哦，我们也享不到他的福，你都带孙子了，该享福了。”

“呵呵，我家那个孙子可神气了，一丁点大的时候就知道笑，又不爱哭，又懂事……”

邻居越说越开心，一提到她这孙子心里就乐开了花，甭提多开心了。

……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叶子莲前前后后都跑了十几趟，希望老妈能主动提出回家，说好听点她聊得正起劲，说不好听点她很不识相，反正她妈就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叶子莲瞅了瞅手机，越看越急，都2点半了，也该走了吧，但是又不好明说，于是就走到她妈的身后，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她妈妈还是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身子向前挪了挪，没有任何表态。

这下她急了，又上前一步，再次戳了戳她，这次她妈算是有反应了，不过却把她气的够呛，倒还不如不表态。

被她戳的不耐烦的老妈突然说道：哎哟，戳我干啥，想回家，待不住啦。”

我擦来，叶子莲当场就石化了，老妈平时教导她讲话要分场合，不能想到哪讲到哪，哎呀我去，今天她是大开眼界了，这还是亲妈么？

虽说老妈讲的都是事实，可是也不能这么坑人啊，总得给她留点面子吧。

果然，老妈一说完，在场的人就开始嗑话了。

“呀！外面时间待长了，现在回来待不住啦？”

“什么呀，现在年纪轻轻的都走光了，在这没人玩，她急了。”

在子莲无言以对颇为尴尬的时候出来给她解围的居然是老妈，不过她一点都不想领她这个情，阴着脸低下头，斜视了她一眼，眼里满是不屑与恼怒，心里想着还不都是你害的，嘁，现在来做好人？

“我们也该走喽，快3点了吧，再不走就没车子了，那你们在这，我们回去了。”

“走啦？不在这歇一晚么？”

“不了，以后有空再来，你们回去吧，不用送了。”

叶子莲的妈妈朝着跟了出来的大爷爷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屋，“天冷，都不用送了，都回去吧，回去吧。”

“叶叶，叶叶……”

叶子莲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假装听不见，一肚子的火气，根本不想搭理身后的老妈。

“唉，这丫头你跑那么快干嘛？”身后的老妈捂着胃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跟你讲话呢？没听到啊？”

叶子莲还是自顾自的走着，对老妈不理不睬。

“你这丫头怎搞的？又没人得罪你，干嘛天天摆着一副臭脸，就跟别人借你米还你稻一样，是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搞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给哪看？”

她妈妈越说越生气，整个人抖得厉害，声音也变得呜咽，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像在哭一样。

又是这样的一番话，又是这样说她，叶子莲越听越生气，烦死人了，真啰嗦，想着想着也就不自觉的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烦，真烦，只想早点摆脱这个声音。

走着走着，她就心虚了，莫名的恐惧感瞬间来袭将整个心都填满了，老妈的声音是没有了，可是，可是怎么感觉，感觉老妈在哭，是幻听，还是……

脚下的速度不自觉地放缓了，叶子莲屏住呼吸，恨不得让心跳的更慢些来减少外界干扰，哭吗？真的是在哭吗？在良心的谴责下她再也忍不住了，回头朝老妈看了看。

不看还好，一看她的心登时就揪起了来，心里七上八下的，来不及想太多，就朝着坐在地上的老妈奔了过去老妈依旧垂着头没有看她。

“你，你怎么了。”

她还是有点拉不下脸来，虽然心里是不安愧疚的，但是还是没有蹲下身子，而是站在老妈面前淡漠地问道。

“怎么了？”

老妈依旧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这下叶子莲可急了，赶忙蹲下来，拉着老妈的一只胳膊嗫嚅着，想说点关切的话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咬着嘴唇，半晌，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不舒服吗？起来，地下凉。”

一番话后，她开始拉扯老妈的胳膊，企图将她拖起来，可是悬殊太明显了，老妈的身高跟她差不多，可是体重却要比她高出30多斤。

她本来就是个吃软饭的，别看人不瘦，可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东西稍微重一点都直不起腰更别提眼前这个140多斤的“庞然大物”了。

折腾了半天也没把老妈拉起来，老妈摊在地上，眯着眼睛一脸痛苦的神色，微微张着嘴神情痛苦的跟她说：“别拉了，让我歇一会。”

听到老妈近似哭求的声音，她又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皱了皱眉，缓缓地放开了老妈的胳膊后就杵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心里满是自责，就这样静默着，她们俩谁也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老妈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愣了半天的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去拉她的胳膊。

“好点了吗？怎么了？”

老妈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说的很平淡，但是她还是听出了她言辞背后隐忍的痛苦，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走吧。”

“怎么了？”

“没事，胃有点疼。”

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这句“有点疼”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虽然知道这是无望功，老妈是不会答应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去医院吧。”

“没事，不疼了。”

“什么不疼不疼，你每次都这样讲，去医院看下总是好的，非要拖严重了才愿去吗？有多少人都是之前不注意后来想好都来不及了……”

她心疼地有点想发火，每次都这样，以前痛的时候让她去，她总说她们三个孩子还小，等上大学了一切好转了再去，现在呢，现在她跟弟弟都考上大学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去，还是一直拖着。

什么时候讲话才能算数，父母在子女面前不是应该言而有信以身作则吗？

“那怎搞呢？去医院要花多少钱啊？你们不是出来了，都在念书啊，一家人就靠你爸，五张嘴，不是少哎，每年还要拿出那么多学费、生活费、住宿费，你爸不是神，就算是神那也忙不过来啊……”

“她……”叶芊莲差点就要说出我不读了那还不成吗，想了想还是吞了下去，父母拼死拼活就是希望他们三孩子能一朝高中，跳出农门，不要她们再像他们一样过苦日子。

要是真说出这么些话指不定会把老妈气死，当然她自己也舍不得，一路走来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容易，可是对她来说却是磨砺重重，充满了辛酸与泪水。

不得不说她无言以对，唯一能做的就是缄默不语，跟在老妈身边，她们一起走着，走到了路口，走上了返程的小客车，风依旧呼呼的吹着，天也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