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传说中的后宫女眷
翌日早朝退朝后,皇帝叫住了任太师,让他把孙女带进宫里给太后和皇后看看。
皇帝如此说:“王弟莽撞了些,出言不逊让那孩子受了委屈,朕已让他过府赔罪去了,你也知道的。孩子既然身子好了,就让她进宫来给太后娘娘和各位娘娘看看,也让她们宽宽心。”
任太师恭敬应是。
任娆就这么从家里上轿,在家门口换坐马车颠了一路到了宫里,又转坐轿子,到了太后的慈宁宫。
没错,慈宁宫。
一路被布帘围得死紧的任娆好不容易见到了任府外面的风景,强忍不适和恶心感地低眉顺眼地保持小碎步频率,挪到了太后所在的宫殿。
她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看到匾额上三个字,就算她不认得繁体字,也能看出是什么字。因为她在不是任娆的时候就见过这三个字,而且还是满、蒙、汉三种文字齐书的!!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鬼?!
说好的不是清朝呢?! 慈宁宫不是故宫里的吗?!为什么名字一样?!
这就算了,世界上那么多同名同姓的,不稀奇。
那为什么连长相都一模一样啊?!你以为这两个宫殿是双胞胎啊?!!你以为军人没假期的啊?!!你以为我没去过故宫啊?!!
任娆内心在崩溃,外表却很淡定。
其实她已经快疯了好伐?!
然后,前面引路的太监变成了宫女,通报之后,珍珠就扶着她过了门槛。其实她很想拒绝的,但是裙子太长了,她经常踩到裙摆然后摔倒!!
任娆认命地扶住珍珠那在她看来细瘦无力的胳膊,抬起脚来跨过了略高的门槛。
唉,真是堕落了,居然让个弱女子扶……
珍珠可不知道主子心里的哀怨,她尽心尽责地扶着任娆,一起跪在了大殿上。
“奴婢/任娆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大殿上一片寂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安神香气味,令人身心舒畅,但那种威严威压又使得人心头沉重,不由自主地臣服在这种威压下。
珍珠伏在地上,被这庄严肃穆的气氛感染,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任娆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在现代不跪人,但跪祖宗。现在在这个鬼地方,等级森严,尊卑有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任娆本来是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结果被这气氛一吓,差点以为自己跪的就是祖宗……
所以她比较起来,更喜欢臭着脸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的长官啊!!
至少人家直接,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不像上头坐着的那个太后,还要来个下马威,自己稳坐高台,倒要让她们跪着,还不让她们起来。
任娆现在的这个身体体质不好,又才大病过一场,才跪了几分钟,她就觉得身上不太好受,全身开始乏力起来——这是她从前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脆弱。
再想想。
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气,再加上这个弱鸡似的病怏怏的身体,还有对现代军旅生活的不舍,对父母亲人战友的怀念以及自尊心的过不去,她心里莫名就起了一股子怒火。
恨不得这把火立马就烧起来,把这莫名其妙的一切烧得精光,好让她一出胸中的闷气。
“起……”
“谢太后,我正跪得难受呢,您就叫我起来,真是及时啊。”
太后话才出口,就被任娆截断了,眼看着任娆自顾自地站起来,揉揉膝盖,再扭扭脖子。
太后听着她出现不逊,又看着她这副怪模样,还有那些不雅观的动作,不由一口气硬生生地噎在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身边的皇后见她气急的样子,连忙让太后身边的宫女给她顺气。
“母后别生气,您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嘛!任家丫头就是这样,天真烂漫不解事,而且小姑娘才病过一场,这身子才好,您看她小脸白的。您别和她计较啊。”
没得掉了身份,这是皇后心里的未竟之言。
她扫了任娆一眼,这任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才因为宁阳王消停了几天,现在又是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也就是仗着祖父是任太师罢了。
太后憋着一口气看任娆,果然是脸色苍白,那双黑眼睛直愣愣地看过来,没有半点矜持,好像她这个样子本是天经地义。
太后一惊,暗想,之前御医说这任家丫头高烧不退,很有可能烧坏脑子,这件事难道是真的?
再看任娆无视珍珠的眼色,完全把慈宁宫当成自己家,到处打量找椅子的样子,心中已相信了一半:这丫头,真是烧糊涂了不是?
和个傻子置气有什么用呢?白白地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人家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太后的心,平静了。
“赶紧的,给任小姐赐座啊。”
皇后见太后缓过来了,就让宫女去搬了个绣墩过来,让任娆坐下。
任娆其实一出声就后悔了,她不应该冲动行事的,在这种封建社会里她刚才的行为就叫忤逆,叫以下犯上,遇到宽宏大量的还好,要是遇到心胸狭窄的,后果一般都很严重。
同时任娆又感到很憋屈,按照常理她刚才打断太后,还顶嘴,太后不是应该雷霆大怒之类的,然后把她赶出去什么的吗?
为什么没有?!
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哪怕是一秒钟!!
任娆当然不会知道在太后眼中,她已经是一个“脑子烧坏”的傻子了。
太后怎么会自降身份对她动气呢?太后当然要好好地慰问一下当朝太师唯一的孙女啦。
所以太后笑得很慈祥,摆手让任娆过来。
任娆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立马就过去了。
太后的笑容却僵了,因为任娆走的是标准的军人步伐,一板一眼其实放在现代还挺英气的。
但是在太后等人看来,完全就是“不伦不类,成何体统!”
任娆一接收到大殿里众人惊异的目光,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默默地开启小碎步模式,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
太后缓了脸色,虽然还是铁青,至少没有怒斥出声。等任娆终于挪到太后身前时,太后已经不生气了。
因为任娆啊,长得那是真的很漂亮。
太后眼睛里满是惊艳:“哎呦,丫头长得可真俊呐。”
任娆扯了个微笑,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都说了她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吗?交际什么的,她真的不会……
一片静默中,冷场了!!
太后等人都被她的不客气惊住了,你好歹也要来句“谢太后夸奖”啊!什么都不说就点头是什么鬼啊?!
珍珠在下面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贸然抬头给任娆使眼色,最后只好无奈地放弃了给任家挽回颜面的任务。
算了,小姐自己都不在乎了,我还急什么呀。
于是珍珠也淡定了。
接下来的谈话,不提也罢,太后和皇后以及其他几个妃子讨论的刺绣的新样子、百香阁的新出胭脂还有各家后院里女眷的二三事,任娆一句也插不上嘴。
她听着女人们分析刘家的姨娘小产是正房太太下的药呢,还是另一个姨娘伸的腿;又听着女人们讨论尚衣局送上的衣服里哪个绣娘绣的绣纹最好看。
任娆听得头一点一点的,乍看还挺有那么一回事。
可当太后就其中某一问题征求她的意见时却久等不见她回答,再仔细一看,任娆居然闭着眼睡过去了!
皇后看着这一切,膛目结舌。
这任娆怎么回事,以前也有见过的,虽然娇蛮,但表面功夫还是会做一点的,就是聊胜于无也比今天这样一点礼数都不讲的要好太多了啊!
该不会真的傻了吧?还有她的丫环,也表现得太事不关己了吧?这对主仆是怎么回事啊!
太后却是另一种心态。
这任家,实在是太没有教养了,就算女儿要娇养,就算只有这唯一的血脉,也应当让她识得规矩,不说像男子一样四书五经俱读,《女戒》《女则》也应当熟读。
看任娆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看来这任太师,对这孙女也太放任自流了!
哼,少不得要我这个老太婆替他张罗一二,也算是回报他教导皇帝我儿的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