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花（四）

莫亓官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虚无，像是他壮志未酬的梦想，一直被母亲压抑着，压抑到连自己都要催眠自己。

“你一直是个没有文采的人啊，只知道逛青楼，只知道搜罗新奇玩意，只知道游山玩水。”

可是骗到自己都流下眼泪，熟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的脾和胃一起翻搅着好像连着脑袋一起开始疼痛，他不想就这么碌碌无为，就这么平庸的毫无价值的当这样一个人，被百姓厌恶，被世家嘲笑，被自己的母亲担心。

至于自己的大劫，他从来不怕。

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他更想当的绝对是后者，当一个救世的大英雄，供世人景仰。

他就是这么俗的一个人，他希望别人会仰慕他重视他，而不是随随便便略带鄙夷“莫亓官？我知道，莫家的混少爷。”

父亲年事已高，二弟又尚且年幼，能靠的就只有他。

莫亓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正值午饭时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饭香，他的鼻腔里充斥着这种味道，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可是他并不想吃饭，他现在想的就只是撕掉，撕掉那张窗花，颠覆以往命运。

真正的莫亓官，即将出世。

他先穿着华服去大堂拜了拜爹娘，他爹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娘可就彻底不淡定。

扯着嗓子吼：“梦中警示还不够么？宁可信其有我只想让我儿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到老！你偏要为娘伤心吗？”

她激动地从位子上坐了起来，幸而爹一把将她揽住，略带忧郁地说。

“阿云，你任性了十年，还不够？”

娘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默默流着眼泪什么话也没说。

“是生是死，是平庸是名满天下，都不是我们两个的事，我们两个的人生。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凭我们的人生经历告诫他少走弯路的秘诀，而不能命令控制他的人生啊。”

娘亲含泪点了点头。

亓官从大院里跌跌撞撞跑出来，苍白脸上滴落着豆大的汗珠，墨发粘在耳畔，呼呼风声夹杂着劈里啪啦的雨声，通通一齐打在亓官的身上。

“你休过来。”年轻儿郎一边跑着一边大喊，声调抑扬顿挫甚至到了最后一字，生生破了音，像是枯朽的垂柳，最后一声，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嵌着金丝的鞋已经磨损的厉害，同蓝色长袍一般，都是湿淋淋混杂着泥土。

这和亓官以往的风格可谓是天差地别。

“尔等凡人毁吾真身，该死。”

凌厉的掌峰袭来，一下重重打在亓官的后背上，他猝不及防狠狠摔在泥泞的土里，荆棘把他的衣服撕扯出一道骇人的口子，额头被碎石磕出了几条血印。

“还吾真身，饶你一死。”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和着雨水的冲刷，诡异至极，摄人至极。

“真身？哪来的真身？”亓官的脸埋在土中，他微微抬头，眼神涣散。

倏尔放声大笑，嘴角上扬，只是那眼神依旧无神，灰蒙蒙的一片。

亓官拍了拍长袍，从怀里掏出一红色窗花，残破得风一吹仿佛就可以支离破碎。

“放肆，汝太过放肆！”

有一女子化形，在雨中隐隐约约出现了模糊轮廓，着装像极了最下等的农人。

亓官这下略微放心，虽那女人打了他一掌，可并没有击中要害，看来，只要窗花在手，女人就动不了他。

不过，小伤小痛是在所难免的事了。

“何许人耶？”亓官瞅着瞅着，看得见又不甚清明，他用手先擦了擦里衣再揉眼睛，还是如此。

“以为汝凡人，神真真不可侵犯吗？只要吾想，九重天帝又如何？”

“你既是神，何苦欺辱我这个凡人。”

那女子眼神一凛，嘴角是放肆狂傲的笑：“天君，你莫不是忘了我？忘了我，这个追逐了你千年的梦。”

莫亓官不解，静静的看着她，手中的窗花却是越握越紧。

“

“我并非天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吾追逐了汝两千八十年，等待了汝五百六十年，吾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汝忘的一干二净，吾只是有时候在想汝何德何能，让吾如此爱你。

吾在笑汝前生二十三世，哪一个不是功绩斐然，无欲无求，只不过这一世有些不寻常呢？”

莫亓官知道她只是在他嘲笑自己，可是她并不知晓的是这些都只是表面的假象，并不是真正的自己，他也不反驳，只是淡淡的邀请。

“姑娘如不嫌弃，可小住几日。”

他没有看到的是那麒麟神兽化成的姑娘眼睛里迸发的不一样的光芒，使得脸庞面若桃花的妖娆更添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