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他，说道：“你好好休息。”凌云霄点了点头，我便转身走出屋子。

一出门，正看见不远处一个匆匆的身影而来，他看见我，身形猛然顿住：“舞儿！”声音满含着惊喜。

“云笙！”我迎着他走过去。

面前的人伸开双臂，我却轻巧地一躲，脸色有些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他微微一愣，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听说你回来了，我赶来看看你。”

“我回来看看云霄，他是太虚弱了，其他的应该没什么大碍。”我表明着自己的立场。

凌云笙微微皱眉，问道：“你还是要走？”

我把同样的话又跟他说了一次：“现在风轩危在旦夕，我得回去知己知彼，才能想出对策。”

“要用你去换江山，我宁可不要！难道大哥不是这么说的吗？”凌云笙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笑：“怪不得云霄能当皇上，你当不了，他是大局为重，儿女私情都放在一边了。”

“那你的生死呢？”凌云笙紧接着追问。

我叹了口气：“我的生死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吧……”说完，转身便走。

“舞儿！”凌云笙紧追两步，我感应到脚步声，止步回头，他似是一愣，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张了张嘴，却不知还应该说什么才能留住我。

我微微一笑：“云笙，江山比女人要重要，别傻了。”

“可你不能为了我们做出这么大牺牲！”凌云笙按住了我的双肩。

我轻轻甩开，低着头，声音淡淡地响起：“其实，不算牺牲，我喜欢跟他在一起。”

“什么？”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生生地震住了他，他呆愣地望着我，冰蓝的眸子满是难以置信的目光。

长痛不如短痛，我微微转身，映着阳光面容有一半隐没在阴影里，声音越来越清冷：“最难过的时候，你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只是……感激并不能当做爱情，对不起。”话音落下，那个瘦小孤单的身影慌乱的逃离，越走越远。

“云轻舞！”芝麻匆匆地跑过来，大喊一声，而远处的人影并没有任何回应。

凌云笙微微垂下头，冰蓝的眸子染上一层水雾，声音淡淡道：“由她去吧，早就知道留不住的。”

“不，不行！”芝麻拔腿就追，“主子，我把云轻舞给你追回来，你等着！”

一口气跑到门口，我扶着城墙喘着粗气，仿佛是终于逃开了，可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的难受。

“小姐！”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我回过头去，只见芝麻站在后面，一脸疑惑的表情：“是不是陌玄威胁你？还是别的原因？不用担心风轩，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只要肯想办法，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芝麻！”我走过去，一把搂住了他，“我真舍不得你们，可是我必须得走，别再劝了，没用的。”

身体被紧紧地钳制住，一个倔强的声音响起：“我不让你走，云轻舞，你不能走，我答应过主子要带你回去……”

我用力地推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芝麻，你们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芝麻愣愣地看着我，“主子在你心里，只是朋友？”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芝麻突然笑了，笑得很讽刺：“你真的喜欢陌玄？他差点害死绝尘和游隼，你居然，居然喜欢上了他！”

爱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很难解释，我不知道该怎样说他才能明白，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以前一起经历生死的朋友们，要永远的失去了。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首领！”莫瑶拦住了他，“在雷曜国发生了很多事，你得给她一个适应的阶段，何况现在小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风轩，甚至背着陌玄偷偷画图纸，她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挽救咱们的家。”

芝麻颓然地垂下头，往后踉跄了两步，坐在石阶上。

“改天来看你！”我放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七杀和冷风对视了一眼，眼中均是不解的神情，也许常年生活在炼狱门的他们，早就忘了感情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平时咋咋呼呼又有点神经质的小丫头，突然变得很奇怪。

看着云轻舞坐上的马车渐行渐远，芝麻紧紧咬着嘴唇，刚一转身，整个人愣住。凌云笙站在后面，脸上已恢复了平静无波。

“主子，属下办事不利，没留住小姐。”芝麻强忍住心里的沮丧，声音尽量放轻。

凌云笙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莫瑶说得对，她是在用自己的命去保住风轩，至于儿女私情，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也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对吗？”

“明白了！”芝麻不敢再多说一字，他低着头默默地往回走去。

凌云笙这才松了口气，突然间眼中雾气更浓。

夜，屋中燥热难安，我推开窗户，怅然地望向那一片墨色的天空，白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搅扰着本来就不安的思绪。我甚至问过自己无数次，为什么非要再回去，是为了绝尘、陌玄还是单纯为了风轩呢？

“小姐！”莫瑶推门而入，轻快地声音响起，“要不要去房顶上坐会儿？”

我会心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背起我，越窗而出，双脚轻轻地蹬蹋几下，身体便轻盈地跃起，稳稳地落在房顶上。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吹来了一阵记忆的漩涡，而我恰恰在这个漩涡中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有些事情越想忘记就越是会记忆深刻。

“刚刚认识绝尘的时候，是他带我上房顶的，那时候真是什么都不用想，一心只希望能跟他浪迹天涯，做个女侠。”我的声音幽幽响起。

莫瑶微微一笑：“小姐的性子，当女侠挺合适。”

我继续道：“很多事都像注定了一样，当初仅仅是为了绝尘救了自己，才想去救他，却没想到就跟他的命运分不开了。后来绝尘诈死，我差点疯了，云笙让芝麻打晕我，本来是想带我走，可我不肯，愣是自己跳下车要去做女侠，可惜还没行动，就误打误撞被你伤了，顺理成章住进别院，从那天起，也许就注定了我会有今天。”

“后悔了？”莫瑶挑眉看着我。

我咬着下嘴唇，深深叹了口气：“没有，只是……还是伤了他们。”

莫瑶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声音柔柔地响起：“不管是为了主子夺位，还是为了风轩的未来，你都付出太多了，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谢谢，莫瑶！”在这个时候，还能听到这样的宽慰，突然觉得很幸福。

“傻瓜云轻舞！”她拍了拍我的头。

我从心里笑出来，肩膀撞了她一下，她再回撞，两个姑娘闹了一阵，安静下来，头顶着头望向深邃的远方，心情豁然开朗。

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顶上，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看着前面的两个姑娘，心中竟有一丝激荡，平时好动的冷风忍不住看向七杀：“喂，你说将来我死了，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难过呢？”

“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七杀别过头去，去不看他。

冷风不由得微叹：“就算我们是杀手，也是个人啊，为什么非得逼的自己没有感情呢？”

“你错了！”七杀站起来负手而立，“我们早已不再是人了。”

整整一夜无梦，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莫瑶正端着早饭进屋，脸色有些不自然，勉强地勾了勾嘴角：“先吃饭吧。”

“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倒像是个惊弓之鸟，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紧张的要命。

莫瑶咬了咬嘴唇，低声道：“首领和游叔来了，是主子吩咐的，说是……不想见到小姐，所以让首领出宫送你。”

“也好。”我尽量扯出一个微笑，坐在桌子前，啃着包子。

莫瑶叹了口气，接着给我收拾行李去了。

我终于停下来，嘴里的包子如同嚼蜡，也许这次之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吧。云轻舞，你还真是自找的呢。我苦笑一声，草草的吃完了早饭，便走出房门。

芝麻和游隼面对面站在走廊里，背靠着墙壁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见我走出来，他们什么也没说，跟着我往门口走去。

“对不起。”我先开了口。

芝麻微微一笑：“莫瑶说得对，你没有错，只是选择了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只要幸福就好。”

“芝麻糊！”我停下来，捏着他的小脸，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开心。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黝黑的小脸有些微红，赶紧打掉我的手，正经道：“行了，路上小心，随时让莫瑶捎信回来。”

“好！”我又转向游隼，“这些日子，你就留在风轩吧，等这事过了，再来找我汇合。”

“知道了，小姐。”游隼恭恭敬敬地拱手。

我尽量稳住凌乱的心情，扯出一个笑容，转身上车，突然一股湿热顺着脸颊流下。

望着马车消失在人群中，游隼感觉身边的小身影有些微微颤抖，赶紧拍了拍他肩膀，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不想哭，一点也不想！”说完，芝麻施展轻功，从路人的头顶飞过，很快便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