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灭.测
从各个文臣武将口中询问得来的都是有关各反贼的情况,燕晢命校书官一字不落的记录了下来,待臣子们离去,他亲自将这些记录一一整理,细细翻看。
秦亡于陈胜吴广后的烽火四起,汉死于黄巾绿林掀起的动乱,隋覆灭在炀帝末年的乱世洪流,而今历史重演,大应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的飘摇的一芥小舟。
也不是不能力挽狂澜,八十年前的燕玘就做过这样的事。
只是那时是以昤昽作为代价,这回,又要牺牲什么?
燕晢扯了扯嘴角,但那并不是一个笑容。他揉揉额角,似是有些惋叹,“可惜啊,尽是些平庸之辈。”
王迁、黎昆、杜民之……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这些让满朝文武都焦头烂额的名字,带着不屑的否决意味。
“或许,我还得再等几年?”他喃喃自语。
“等什么呢?等春天的花开?等新裁的春衫?还是等明媚如春的姑娘送入宫中?”有人半嗔半笑的调侃他,他抬头,看见了门口那抹绛朱色的影。
皇后昤昽一直有燕晢的特许,得以自由出入被视为军国要地的御书房,见她到来,御书房中服侍的宫人、校书官都识相退下。
“还生气呢。”燕晢示意昤昽坐到他身边来,然后揽住她的腰,下颏抵着她的肩。
“不生气不生气,我等你何时纳几个俏生生的小娘子来。”昤昽说是不生气,可蹙起的眉宇间分明有恼火的神色。
燕晢吃吃地笑,伸手揉她的眉心。
昤昽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偏过头去,声音闷闷的,又有些恶狠狠的,“你方才又召见那些大臣了?又再说册妃的事了?”
燕晢登基已有十二年,虽他现今连三十都未满,可朝中已有不少人忧心他的子嗣。他大婚于天和元年,十二年的时间寻常男子都该有好几个孩子在膝下嬉闹了。
身后无子,这在士庶之家都算是大事,何况是天家。于是这些年来自然涌出了不少人进劝燕晢选妃。
“自然不是。”燕晢朝她的耳后轻轻吹着气,故意软声道:“家有河东狮,我怜娇花弱柳不禁吓。”
“说谁是河东狮呢!”昤昽气势汹汹的转过头来。
燕晢倾身向前,吻住了她。
“妃子?我不要妃子……我也不要孩子……”他在唇齿纠缠间呢喃,“放心,我谁都不要……”
“谁管你!”昤昽推开他,仍旧赌气,“反正我不管是什么鬼东西,只要吵到了我,我就都杀了!”
“好,都杀了,都杀了……”燕晢抚摸着她一头柔软的青丝,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燕玘初遇昤昽时,见到的似乎也是这么一个又凶又蛮的丫头。
昤昽靠在他怀中,莫名的有些想哭。尽管她根本哭不出来。
自从她在漫长的沉眠后醒来,她似乎比以前脆弱了许多,无论是身,还是心。
若是几年前的昤昽,大约会唾弃现在这样矫情的自己。现在,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会如此放任自己愚蠢下去,如同尘世间每一个溺于情爱的无知女子。
她抬起手揽住燕晢的脖子,广袖的绛朱色微微刺痛了她的眼。她想起夜深人静里那些从她指缝、七窍流逝的血。
不过还好,这一切的秘密,燕晢都不会知道。
而燕晢的秘密,她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