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得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从马上摔下来，差点摔死。”

最后的那个死字，在云澈听来格外刺耳，她厌恶地捂捂耳朵，看见二姐长德公主正站在练武场外，一脸鄙夷地望着她，槿儿急忙走近云澈下意识紧紧地抱住她的手有些害怕地看着长德。

“姑母。”公孙梁冲她行礼。

“梁，你怎么还在这里，不该回太子府读书吗？”长德望着他。

“我与老师一同来看望小姑母的。”公孙梁显然已经习惯了长德的这种态度。

云澈却有些怒火中烧，低头看着槿儿害怕的样子，忍不住握紧拳头准备上前，却被槿儿紧紧抱住手臂，“小姑母……”

“你说清楚，谁从马上摔下来差点摔死？！”未央瞪着长德，她此刻该是未央，若是云澈不会如此感同身受地愤怒。

长德吃惊地望着她，她完全没有想到未央会如此跟她说话，在她眼中未央是温顺的，就连公孙梁也吃惊地看着未央。

“你说什么！”长德怒视她，“你敢如此跟我讲话！”

“是你出言不逊在先，要我怎么对你客气！”

“你竟然敢这么放肆！我是你姐姐！”

“是我姐怎么了？是我姐就得对我趾高气扬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你——”长德气得发疯，她从未在未央这里受过这样的气。

槿儿小心翼翼地跑到公孙梁身边，“大哥，你快劝劝二姑母呢，不然她又会要小姑母吃苦头了。”

公孙梁这才回过神，他没有想到未央会如此激烈地对待长德，可此刻的长德已经从兵器架前拔出一把刀冲向了未央！

“姑母！”

“小姑母！”

槿儿和公孙梁同时冲了出去。

云澈却并不慌张，拿起手边的弓箭就想跟她干一架。

公孙梁和槿儿还未赶上长德公主一个声音就叫住了她。

“长德放肆！！”这声音镇静里带着几分隐隐怒气，更多的还是让人战栗的高高在上的威严，大魏皇帝公孙钰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练武场，他一身黑色袍服，镶着紫锦边的黑色腰带上系着一个不太协调的香囊，身边站着面上云淡风轻的云韧。

长德公主公孙孟焉虽心有畏惧却已经收不回手，长刀直直冲未央刺了过去，未央虽然反应迅速，抬手用弓箭去挡刀，却不巧被刀划断了弓弦，断了的弓弦结结实实地绷在了她的右脸颊上。

“啊——”

这真是倒霉催的，云澈本想替这未央出口气却没想到因为浑身都是伤没了准头，又自残了，这下还极有可能毁容了！

云澈捂着面颊蹲在地上再也不想站起来。

长德傻了眼，失神地扔掉手中的刀，不情愿地转过身，直直跪了下去，“父皇……”

公孙梁也拉着槿儿跪下行礼，“祖父。”

“公主……”云韧已经跑到云澈身边半跪在她身边想要扶起她却换来了她更惨的叫声。

公孙钰脸颊微微抽动，谁也没有理会，只是走到槿儿身边拉起了她。

“祖父……”槿儿可怜巴巴带着哭腔地仰面望着公孙钰，“二姑母欺负小姑母……”

公孙钰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抚抚槿儿的头，然后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长德，和缓下脸色才开口，“孟焉，你知错么？”

长德公主抬起头，“父皇，是未央她出言不逊……”

公孙钰瞥了一眼已经被云韧扶起却依旧捂着脸的云澈又看向长德，“不管是怎样，如今是澈儿受了伤，弓弦绷在了脸上还不绷坏了眼，你太莽撞了！”

“父皇，孩儿……”长德还想狡辩，被公孙钰打断。

“好了，起来吧，你从未习过武就不要摆弄刀枪，伤人伤己，明白吗？”公孙钰语气更轻了，不再有责怪长德的意思，“回宫去吧。”

“梁儿。”公孙钰转头看着公孙梁。

“祖父。”公孙梁恭恭敬敬拱手。

“陪你姑母回宫。”公孙钰背对着长德冲他递着眼色。

“呃……是。”

“父皇~”被公孙钰扶起来的长德还想再撒娇。

“回去吧。”他拍拍长德的肩膀，“父皇傍晚去锦绣宫看你和你娘。”

长德点点头，又瞪了一眼未央转身与公孙梁肩并肩走了。

“怎么样？”公孙钰有些慌忙地走到云澈身边，掰开她捂着脸的手，拖着她的下巴，望着她右脸颊上的那道红印，皱起眉头，又心疼又有些生气，“还好没有伤到眼睛，就差那么一点。”

“齐春和！”他微微转头，“宣御医即刻来大将军府。”

云澈仰头望着公孙钰，惊得目瞪口呆，那是一张和父亲云楚天一模一样的脸，如果一定要说哪里不同，就是公孙钰的脸更显威严，毕竟他是一国之君。

云澈就望着他，连日来的害怕、不安、紧张、不知所措和怀疑戒备都化作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滑过那道红印，火辣辣地疼。

“哭什么？”公孙钰有些不知所措，他记不清是有多久女儿未曾因为受委屈而在自己面前哭过，他掏出手帕轻轻替她擦着泪水，却始终都不敢去碰她右脸颊上的伤。

“爸爸……”云澈喃喃着，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公孙钰呜呜哭起来。

这着实吓坏了一旁的云韧和槿儿，甚至是身在其中的公孙钰也惊呆了，因为未央自从进了大将军府就从未和公孙钰说过一句话。

他迟疑着，轻轻抚拍着未央，心里有一种自欺欺人的安慰感，“没事，没事了……”

他心里清楚和女儿的心结依旧存在，而且随着未央年龄的增长，这个心结可能会越结越紧，可如今的未央暂时记不清以前的事仿佛把这一切都掩盖了。

他可以暂时与女儿和解了，他甚至自私地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一些再长一些，因为有些纠缠不清的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越发不想再解开。就如同已经愈合的伤，每每再提起都要重新撕扯伤痂，那种痛他越来越承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