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来的了。昨晚的一切就好像做了一个梦，如果不是那个香炉我会这么想。

起身收拾打扮，今天该去采花做香囊了。没被选上的秀女，待遇就比宫女好了一点，不用伺候人，可是你也得做事。

嬷嬷说，宫里不养无用的人。

我收拾好了拿上东西，去了花园。采花的不止我，今天和我一起的还有两个秀女，一个叫秋桦，一个叫芜苋。

我还是挺喜欢这份差事，总比面对那些人好的多。

无意识的越走越远。手抚上花的枝干，假山另一面传来了声音。

“你就献一首给我们大家开开眼界。”声音有点耳熟。

“是啊，关妹妹，你看皇上都等不及了。”

“……”

“关妹妹？”……听到这里，我放下花篮朝假山走过去，借着假山的掩饰看着另一边的风景。

一场简单的便席，长长的矮桌放在最前方，桌前的人背对着我，明黄色的礼服彰显着身份，只背影便已知晓那是皇上。

长桌下方两张短桌分两边放开，一左一右，分别是……卫湘云，文凝霜……难怪刚才的声音那么耳熟。

中央放着一把琴，琴后坐着一个女子，扭扭捏捏，仿佛坐在刺上疼痛难忍一般……我细看，那是关莅。

“关莅，你快点嘛。”卫湘云娇嗔的说到。

“皇上……臣妾……手不舒服。”关莅低着头结巴的说。

“都说爱妃有一手好琴，今日难得雅兴，爱妃就即兴弹一曲吧。”黄袍的人淡淡开口，十足威严。

一阵短暂的沉默。

看着关莅的反应我有点奇怪，她最擅长的就是琴，一等一的行家，怎么看她反应像弹琴要她杀人一样。

另外两个人仍旧不停的催促，伴着隐喻的嘲笑。

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关莅把手放了上去，顿了好一会儿……拨了几下，“叱——”像用手指甲刮在门上的声音，刺耳，难听……

关莅立即松了手，一脸羞愧的站了起来，低着头。

文凝霜和卫湘云脸上计谋得逞的看着关莅笑。

我却一阵惊愕……关莅这是怎么回事？琴艺变得小孩还不如。

我只看到皇上起身，挥挥手，独自一人走了，卫湘云和文凝霜马上扭着腰追了上去。

关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便用手捂着脸跑向另一个方向，几个宫人跟了上去。

“关莅这是怎么了？”我带着满心疑惑回去拿花篮。

大概卫文二人挤兑关莅有了作用。圣宠不断，这段时间没来找我麻烦，倒是关莅几乎每天都过来。

每天她都着装打扮一番，很美的样子过来。可我依旧发现了她脸色越来越不好，她在一点点的消瘦，眼神也在一点点的黯淡下去。眼前的美人多了些苍白虚弱。

多次我想问那天的事，可是终究没有问出口。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我大概会单纯的以为我活的太自在。

“我该怎么办，皇上很久没来了。”她说着用手捂住了脸。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

“关莅，用你本来的样子就好。”我安慰她。

“真的吗？”她抬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这样的她，看着我都有点心疼。

“嗯，试试吧。”我拍拍她的背。

不久后便传来关莅升尊为的消息。我的院子又冷清了下来。

听说关莅当着皇上的面跳了湖。扑入水中的时候，皇上大吼着让太监侍卫救人，救不上让一群人陪葬。

我听的一阵冷汗，这是什么天子，一句话就要这么多人的命？也有些怕……关莅竟然为了圣宠？不惜这样对自己？这还是当初那个胆小受欺负的关莅吗？越想越难受……我怕最后她会变得我都不认识。

罢了，不想。

关莅一走，院子又冷清了许多，倒是那个人，隔三差五的跑来问候我，说是问候……其实是嘲笑，好像那天那个晚上的他只是我的幻觉。

这天，关莅突然来找我。神情很着急。遣散身边的人后，关莅着急的问：

“林姐姐，你能帮我吗？”一脸祈求。“你是宫里我唯一信任的人。”

“怎么……帮？什么事？”我看着她疑惑道。

“帮我……找副……打胎药。”关莅说完无力的垂下了头，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拿打胎药……怀孕不是好事吗？”

我看着她问，我觉得她肯定瞒了我些什么。

关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一点点软了，最后瘫坐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孩子，不是……皇上的。”

“关莅！！”我叫道，妃子私通……是要灭门的！

“——谁——的？”我压抑着自己的理智，想问清楚。

“不知道……是谁……”关莅说完，捂住的脸双手一阵阵抽搐的颤抖，开始哭了起来。

“关莅，你好好想想好吗？”我提醒她。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只记得喝了壶酒，睡了过去……隐隐约约中和别人行房了，我以为是皇上，可是第二天我醒来，我没在皇上寝宫，也没在我的床上……那个男人也不见了。”关莅一边哭一边说，声音有点沙哑。

“会不会是梦？”我问。

“我也想过——可是我怀孕了！这个孩子绝对不是皇上的！”关莅说完最后一句，又把脸重新埋进手掌中。

我呆呆的看着她，我需要时间来消化刚刚所知道的这些事……不敢相信。

眼前的关莅像朵正在被雨水击打的花，一片片，打在雨水里……一点点失去生气。

“素萂，在宫里不要多管闲事，容易惹祸上身。”娘的话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突然想起以前的种种，入宫后其实关莅对我也不错。

“关莅，我帮你。”我淡淡开口。终究不忍心。

我是出不去宫门的，打胎药是我让那个人帮忙拿到的。记得我当时说的时候他一脸纠结的看着我，似乎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只是瞪了他一眼，关莅的事，怎么能告诉他人？

我偷偷把药给了关莅，却没想过那会是让我成为凶手的最有力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