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荆棘玫瑰之三
在与海面平行的主桅杆上走了几步,刺客注视着下方吞噬一切的黑色海水,沉默着:
无疑,如果得不到救援,即使没有那只巨大的怪物,普通人在如此寒冷的海水中呆上一个小时也会冻死,大海会将这一切无声的吞没,剩下的残骸会飘浮至海岸,在那里堆积,直至被人打捞起来。
“你游得到那里吗?”罗斯问道。
“什么!?”风浪太大了,他一分神就没听清。
“那个方向应该有陆地!”罗斯凑到他耳边大声喊着。
“人的机会渺茫,但是海鸥应该能飞过去!”他大喊着回应。
“那鹰呢?!”
看见了那女人眼中狡黠的笑,阿切尔心道她果然是有来头的人。鹰?这个喻指的已经很清楚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把那条大鱼搞定我就告诉你!”罗斯极力压住飞扬的裙摆保持着形象。
“我不会捕鱼!”
“那就宰了它!”头顶传来老船长的声音。阿切尔抬起头:库克船长整个人趴在船舵上,看起来那处境不是很美妙。
“嘿!我觉得这东西不是很牢靠啊!”老船长指了指船舵,示意他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
“是你发福了!船长!”阿切尔回了一句,库克船长哈哈大笑起来。
“帮我照看一下他。”他对罗斯嘱咐道,便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扎进了竖直的甲板中,一点一点往下爬去。
“我为什么要帮你啊?”罗斯愣了一下,阿切尔已经爬下去很远了。
“这么高,他不会腿软吗?!”她抬头问船长。
“哈哈!你见过鹰恐高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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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船不远处,巨大的海魔鬼浮了上来,优雅的舒展着它的八只触手。这些柔软的手臂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力量巨大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做着某种规律性运动,而似乎并不急着捕食。
它好奇的把玩着那些飘浮的船体碎片,拍打出的浪头将落水的人连带着抛向高空,接着又将他们卷入漆黑冰冷的地狱。
刺客已经爬到了风弩边。
他一脚踢破甲板,将自己固定在那里,然后转动庞大的弩身,将箭头对准了海魔鬼。
刺客的双眼微微发光,深邃的瞳孔深处倏地炸出了一束灿金,海魔鬼遍布肉瘤的头部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焦点下移,他看到了一只血红的独眼。
风弩转动,瞳孔收缩,箭在弦上,弦动,箭破空而出——
“嗷!”海魔鬼那只血红的独眼在片刻后突然熄灭,腥臭而黏腻的血液稀里哗啦的灌入了海里。它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巨大的触手胡乱的拍打着海面,抽打着身边的沉船残骸。
阿切尔拔出匕首割断了弩箭后面连着的绳索,伸手紧紧拽住绳索的末端,刚将背上的长弓取下来,一阵巨大的拉力从绳索那一头传来,直接将他扯了出去,差点没把他手臂的肌腱拉断!
罗斯和船长就这样怔怔的看着那个年轻人消失在雨幕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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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门罗急切的喊道。那个女孩抱着他的手臂钻出水面,咳嗽着,并因寒冷而瑟瑟发抖。
“殿下!”护卫们迅速向他们游来,“十分抱歉,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先别说这个,还有几艘小船挂在船体上,去把它们放下来。”他将伊莎贝拉推上一片残骸,然后准备自己也爬上去。
“是的,殿下!”
“门罗。”伊莎贝拉的声音不住的在发颤。
“很快就没事了,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里离港口不远了……不,只要靠近了海岸,这怪物就拿我们没辙了。”门罗轻声安慰道,伸手想拂开女孩粘在脸上的发丝。
“门罗……”女孩低头看着身下的残骸,门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看到了一双眼睛,然后是一对犄角,一张大嘴……
“哦!该死!”他立刻把女孩抱下来搂在怀里,被当成漂浮物的魔鬼鱼悠闲的摆了摆尾巴,扁平的身体滑入海水,瞬间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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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在一定的高度下,无法抓握的海水也会变得如固体般坚硬。
冲撞的瞬间,阿切尔只觉得双耳一阵剧痛,身体如撞上了实地一般。这个力道已经超过了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不禁脱口吐出一口腥味的液体来。
血腥味在冰冷的海水中蔓延……
绳索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刺客费力的双手并用划开水面,回到了海面上,伸手拂了把脸上的海水。
海魔鬼还在那里漫无目标的发泄着愤怒。
应该再给它的眼睛来上一箭,眼睛这种地方无论如何都离大脑太近了。
等待呼吸平稳了,他甩开双臂向前游去。
虽然刺客自诩有着超人的体能,但是泡在秋日的海水里,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体温的流失。
他回头看了一眼:离幸存者已经很远了,周围尽是些碎片,他现在是只身一人——挡在了发怒的海魔鬼与人们之间。
刺客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吊坠:坠子是一颗红色的晶石,纯正的红色,像是初升的太阳一样被托举在他的手中。
刺客用牙咬住吊坠,架起长弓,一手从背后的箭袋里拿出一支箭。
浮空。
足有鹌鹑蛋大小的红色晶石闪耀起来,在空中荡出一圈光晕,接着刺客整个人破开水面站了起来——在海魔鬼拍打出的惊涛骇浪中,如履平地。
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魔法阵,上面刻满了晦涩难懂的奥术符文,沉船那边的人都看呆了——
风雨停歇,一道破晓红光将这妄想继续缠绵的黑暗彻底撕碎!然后,那个年轻人就这样立在海面上,手执长弓,周身笼罩在金色的晨光中——
刺客琥珀色的眸子此刻闪动着金色的微光,箭矢破空而出,金属箭头的反光中,海魔鬼已瞎的独眼在渐渐放大,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来越……
“噗!”
箭矢循着之前那一弩箭的破口钻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然后猛地撞上了弩箭的尾部,强大的撞击力推动着弩箭飞速破开海魔鬼柔软的身体组织,一举穿进了它的颅脑之中!
黑色的海水搅动着,最后的最后,海魔鬼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航海者的噩梦,居然就在两箭之间被终结了!
不,它不甘心……
在弩箭入脑之时,凭借着这传说中怪物本能的感知,触手终于卷住了它的目标——
刺客只看到了瞬间降临的黑暗,冰冷的海水包裹全身,死去的怪物拖着它的谋杀者,一齐堕入埋葬一切的深海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