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刺客!突破防御
“我在书房外面的庭院里用盆景假山石布下了一个阵,虽然潦草、但多少能阻拦一些刺客杀手——
天亮上朝前,你千万不要随便走出这个庭院。”
再三交代苏炔,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疾风再也不敢迟疑,拉上风帽、便往城外方向掠了过去。
疾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要答应下这样重大的事情——
虽然身为剑圣的大弟子,但是他生性放诞不羁,出师后的十几年中,自顾自携剑逍遥游历天下、从未以什么救国救命的侠客自居。
然而此刻,在家国变乱摆到面前、他的力量一旦加入就能影响到最终国家命运的时候,揉揉鼻子,仿佛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他最终还是吐然而诺。
剑客的承诺,从来都是言出如山。
千石城在镜湖中心,于叶城之间有水底甬道相连,而入夜宵禁之后,为了帝都的安全甬道便将关闭。
所以、要出城去迎回皇子,必须趁着天黑前出发。
云天剑客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了暮色里,如一道黑色闪电般消失不见。
雨已经停止了,然而初春奠气还是寒冷入骨的,墙角的腊梅开到了末季,正在挣扎着吐露最后一缕芬芳,散入渐起的薄暮。
案头写好的弹劾书,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太师府这十年来犯下的滔天罪行——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刻意示弱的“查无实据”,条条都可以举出物证人证。
明日奏折一递上去,就算曹太师那边有三头六臂,一时间也无法全部脱了干系,惊动大理寺干预势在必行。
如果在这个时候,剑枫皇子可以返京、册立为太子,那么太师那一党作恶多端的人,就到了恶贯满盈的死期了。
夜色沉沉笼罩下来,漆黑冷硬,有如铁幕——宛如这么多年来帝都的每一夜。
然而,在这样令人窒息的黑暗里,春的脚步隐约在耳,仿佛有风儿轻轻吹来,空气流动起来,带来墙角梅花清冷的香气——
是东风吹进来了么?破开了这沉寂如铁的黑夜?
燃起的风灯飘飘荡荡,窗下,苏炔低下头看着写好的奏折,眉间有难得一见的笑意。
在这条路上跋涉多年、含垢忍辱,终于看到了尽头出口处那一点微弱的光亮。
“苏御使!苏御使——”正在沉吟,耳边忽然听到了低低的唤声,带着说不出的阿谀猥琐腔调。
苏炔的神思陡然被拉了回来,回到目前尚自黑沉沉的现实里。
循声看去,居然看到庭院门外站着两个下人,正手足无措地看着庭中纵横布置的盆景山石。
“是谁?”御使的眉头蹙起,推开窗子,淡淡问来人。
“御使大人,你看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哪个下人弄得乱七八糟的?”
御使府的管家看着满庭看似散乱布置的石头,试了几次、居然无法跨过短短几丈的庭院。
不知道主人做了什么手脚,只好站在院外,陪着来客,弯腰禀告:“是刘侍郎府上的管家来访。”
“刘侍郎?……”
陡然想起了刚被自己改过的案卷,夏语冰便觉胸口一阵窒息,挥手令管家退下,看着庭外的来人,冷冷道,“刘府来人有何贵干?”
“禀御使大人——”那个山羊胡子的来人连忙躬身作揖,谄媚地笑,“今儿案子判下来了,我家公子多承照顾,因此老爷特意令小的送几瓮海鲜过来,好好的谢谢御使大人。”
“不必了。”苏炔低眉淡淡道,手指用力抓紧窗棂,忍住嫌恶,“请回吧。”
刘府管家愣了一下,心里嗤笑一声:果然是外头做清官做惯了的,架子还是端着放不下来呢。
他一边点头哈腰地唯唯诺诺,一边喝令跟来的小厮把挑着的四小瓮海鲜放下:“这海鲜、是老爷答谢御使大人的,请大人过目。”
刘府管家弯下腰去,揭开小瓮的盖子。
瞬间,在黯淡的暮色里,陡然闪烁起夺目的宝光!——四个瓮里,满满的都是一瓮瓮的夜明珠!
连苏炔都愣了一下,皱眉,脱口:“这都是什么‘海鲜’?!”
“是海里的夜明珠——也叫鲛人泪。”
刘府管家谄笑着,弯腰解释,“都是上好的海鲜。我家老爷说了,些微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御使大人再高抬贵手、免了我家公子那三百里的流刑罢!
——统共只这么一个儿子,老夫人实在舍不得我家公子远游。”
听得那样的话,章台御使冷笑起来——一条人命,不过换了流刑三百里,居然还来得寸进尺抵价还价!
“在下不喜欢吃海鲜,还请回罢。”蹙眉,嫌恶地挥手,苏炔冷冷道。
刘府管家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章台御使居然如此不识好歹——
果然出门前老爷交代的没错,这个人是外头装清廉惯了,回头在家里私下收受贿赂、还如此扭扭捏捏。
“老爷说了,投桃报李,如果御使不喜欢吃海鲜也罢了,但明日朝堂上……”
虽然不明白明日朝堂上将会发生什么、但是刘府管家还是按照出门前刘侍郎的吩咐,压着嗓子复述这段话。
果然,风灯下御使的眼神变了。
“都是自己人,何必那么客气。”年轻的御使忽然改了口吻,回答,手指用力握着窗棂,用力到指节发白,但是声音却是平稳的,“请回去转告刘大人,说海鲜就不必了,但令公子的事、在下心里会有分数的。”
刘府管家大喜,摸着山羊胡子深深一礼:“如此,多谢御——”
话音未落,忽然间只听嗑啦啦一声响,什么东西轰然滚落。
庭内房中进行着见不得光交易的两个人,陡然吃了一惊,同时抬头循声看去。
浓重的暮色笼罩了一切,然而依稀还是看得出耳房屋顶上不知何时居然站了一个人,在冰冷的寒风中孑然而立——
似乎是听得有些出神,手一松,手里提着的重物便砸落到了屋面上,滚落下来。
“呀?”刘府管家抬头看去,暮色中虽然看不真切,然而那人手上一点冷光映入眼里,冰冷尖锐——那是…那是剑?
他陡然吓得脱口大叫,“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哪!”
“砰”地一声闷响,来人手里提着的事物沿着屋檐滚下来,砸落到庭院里。
然而那物居然立了起来,嘴里嗬嗬有声,显然是认出了害死自己女儿的帮凶,赵老倌丝毫不顾身上的痛,掏出刀子、便是直扑刘管家而去:“畜生,还我女儿来!”
然而庭院中散放的山石盆景,阻挡着老人奔出院子扑向仇人的脚步。
赵老倌跌跌撞撞,然而走不出几步便被绊倒。
趁着这个机会,刘府管家一声大叫往外便跑,狂呼:“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有——”
“嚓”,还不等他反身逃出,一道白光忽然贯穿了他的头颅,从他张大的嘴里透出。
有刺客!
同一时间里,章台御使悚然一惊,迅速关上窗子——
太师府的刺客居然今夜又来了,而疾风却不在!
目前情势危急,内外无援,看来只能盼那个庭中布下的阵法、能阻拦住太师府派来的刺客吧?
然而,心下才想到这里,只见窗下人影一闪——那刺客居然刻间就突破了疾风布下的阵,来到了书房外!
章台御使急退,握紧了袖中暗藏的剑,盯着窗外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今夜……无论如何,他明日定要亲手扳倒曹训行那个巨蠹!
“太师府给了你多少钱?”再度打开暗格,他的声音一丝不惊,带着沉定和的意味,对着窗外那个迫近的杀手、开价,“十万?二十万?
——无论他给你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双倍。”
“……”窗纸上那个影子动了动,却没有回答,只是在那里沉默。
夜幕中,府里下人们听到刘府管家临死前的呼救声后慌乱赶来,却被庭院里的花木乱石挡住,在院中进退不得。
赵老倌在破口嘶哑大骂,听不清在骂些什么。
然而外面一切都倒不了他心头半分,章台御使只是盯着一窗之隔的影子杀手,眼神变了一下——
对方那样的不置可否,反而让他感到极大的压迫力。
如果此人如杀手蛇一样,能为巨款所动,无论如何,他还有一击搏杀对方的机会。
但是,这次太师府派来的刺客、居然丝毫不为金钱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