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淮颜一醉(此章节第一人称)
白日,四处环山,云雾缭绕,日光倾泄在薄暮之下,映的青山都熠熠生辉。酥雨中,淅淅沥沥,肆意挥洒在天地间,滋润万物,沁人心脾。
曦国靖睿三十九年,我从出生便生活在此。此山名为无月山,此无月非彼无月,寓意则是此月一出天下无月,别处的月亮都比不得。
昼,一轮明月清亮如水,高悬在浓浓的夜色之中,柔和似絮,轻均如绢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的皓月,既不喧宾夺主,又有万般娇态,明月毫无杂质的、清澈洁净的感觉亦然浮现。连绵起伏的群山则是最好的陪衬,是月的衣衫,而轻盈的水露之声则是月的仙音。夜风如琴,罩天地万物,淡撒飘逸。
十里箫音霜满天,清影碧落映月寰。
听,他又在吹箫了。入耳时箫声清丽绝艳,似一缕清风轻轻推开了心门,箫声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忽如奔浪层层推,忽如雪花阵阵飞。一曲了然时,余音在江上回荡,丝丝缕缕缭绕不绝。
他习惯于夜晚对江吹奏一曲,我或许可以听出来他曲子的寓意。
如慕如怨,无论他吹奏于什么样的曲子,千篇一律的是情感,是吹的好一手的妙音。
他常年戴着银色面具,露出姣好的下颚。当我问他名字时,他并没有详细的说,倘若一个遮面人说出了自己的真姓名,那就失去了遮面的意义。但他让我唤他七哥,我并不懂那是什么含义,但也不会单纯的去相信那只是一个称呼。
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像谪仙一般。我经常想象着他到底长什么模样,是因为太过丑陋的原因而遮面还是因为太过俊美,或是只为了隐藏身份。但在我的心中早就有了判断,他是因为太过俊美和需要隐藏身份才遮面的。
我常常想待到他不注意时拿下他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却次次都未得逞。
总归好于他是个温柔之人,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过魅惑众生,灼然如春似千树万树梨花开,我常常望着他的微笑从而呆愣几秒。
他住在清心寺中,却不是个出家人,一是因为他未削发,二是因为我发现他半点儿也不信佛,却长居在寺中,这样一来我反而觉得他很神秘。
而我则是丞相之女——淮颜。说来也怪,七年前的事情我是半分也记不得了,爹爹告诉我,我是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失去了八岁前的记忆。对此,我一直深信不疑,并认为我失忆后性格没有改变,一直是如此的活跃。
我的印象中,父亲待我是极好的,娘亲却对我不理不睬,冷漠的像块冰。也不是说她待我坏,只是我在她眼中好像跟外人一样,但对于外人至少也笑一笑,她从未对我笑过,也从未关心过我,我哪怕乞求一顿她的打骂呢。
但是娘亲待姐姐却是极好的,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我是这样想的,当时生姐姐时,娘亲没有生出个男孩儿,把希望全寄托在了我身上,可是我也是个女孩儿她便却失望了。把所有怨恨全归功于我了,而冷漠就是给我最大的惩罚。由此,我问过娘亲,为什么再不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呢?娘亲说她不喜欢孩子,如果我爹想要个男孩儿就去找别的女人罢。
但是很明显,这句话是气话。爹爹是个钟情的人,从未娶过侧房纳过妾,也从未染指过其他的女人。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我相信爹爹的为人,更相信娘亲的——看管。
有时候我妄想做些事情来感动娘亲,有次,我上树去摘野果子,那些野果子都是家中没有的,可一个没踩稳,从树上摔了下来,把膝盖摔伤了,手臂也蹭破了皮。但是我仍是很高兴,因为只要娘亲喜欢这果子。
我笑容满面双手向娘亲奉上果子,手臂上的伤口赤裸裸的展现在外,腿也一瘸一拐的。我相信那些伤娘亲是知道的,但她仅仅是瞟了一眼我手中的果子便淡淡的说,她不想吃。类似这样的事情我做了许多次,渴望亲情这份动力,我从未心灰意冷过,我始终相信娘亲是爱我的。
娘亲是个聪明美丽的女人,她为人处事都非常的淡然,主持大局不次于一个男子,她仿佛早已经历过大风大浪。娘亲武功极好,毒术也是极好的。她对我说话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她传授我武功的时候。我很崇敬她,也很渴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一点儿亲情。
我疑惑的问娘亲为什么不让姐姐练武功?她只是一句话盖过,你姐姐她不适合。
我想只要我成为文武双全的女子她就会开心,因为像娘亲那样骄傲的女人,是不会允许我给她丢脸的,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她从我八岁开始传授给我武功,八岁开始让我上私塾,让我学习在她眼中一个女子该具备的东西,那时是我遇事失忆的第二年,如今,七年过去了……
父亲是不常回无月山的,因为他是当朝右相,每日需上朝,所以他必须要衣食住行在帝都。但是娘亲却喜欢在无月山,父亲也不强求娘亲去帝都。于是,就分开居住了,但是他们的感情却从未破裂过。
闲着时,姐姐就来找我玩。她叫淮堇,只比我长一岁,所以我就直接唤她的名字,有事求于她的时候才叫姐姐,这可是惯例,所以一当我叫姐姐的时候,她拔腿就跑。因为她知道我是个淘气鬼,经常做些出于意料的事情,比如捅蜂窝啊,抓蚯蚓……而且次次都想有淮堇陪着。
但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蛇,淮堇经常扯谎说地上有蛇!我总是傻到会相信,但总有一天我经受住考验不信她的话了,蛇真的就从地上爬过来了,把我吓得不轻,真未想到这次她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姐姐对我很好,经常对我虚寒问暖的,并叮嘱些什么,我嘴上说她小小年纪就啰嗦,但实际上是很感动的。她也许看出来娘亲对两个女儿的不同,所以就安慰我说,“淮颜,我相信娘亲心底是爱你的,姐姐我呢也是爱你的。”
淮堇常常说我漂亮,这句话都听乏了,“淮颜,你就像天上凤凰……”她一时想不出形容的词汇来,思索了片刻道,“你的眸可魅惑众生,颜可倾天下,但……我发现你和我长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无论是五官还是性格。”
淮堇这么说来倒也是,不仅我和她长的不一样,我与娘亲和爹爹长的也不一样。莫非就是因为这样娘亲才不喜欢我的,搞不懂搞不懂……
广阔的无月山上,爹爹未在,娘亲却也不敢打扰,也只有与淮堇玩闹,不过还有……七哥。
无趣时,我经常坐在山丘上擦拭我那把无尘剑,那是娘亲送予我的,通体轻盈薄利,是把好剑,我十分珍惜它。坐在山丘之上也顺便看看风景,天马行空的思索一番未来……但每当至此,我总会听闻到箫声悠悠传来,悦耳清丽,那是伴随我多年来的一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