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恍惚梦境
苏稣出了厢房走了一段路,忽又听见那个细细碎碎的声音,到底是何人在跟着她?不等她细想,一把匕首便指着她的咽喉。
拿着匕首的人正是景风,他目光紧锁着苏稣,语气冰冷,“方才你与楼主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不是教主!你是何人?为何冒充教主?”
“我确实不是你口中的教主,但我也绝对没有冒充谁。”苏稣拂去他拿着匕首的手,欺身上前,又擒住他另一只手,“是阁下认错了人,可不要怪到我身上来。”
景风眸色一暗,这少女虽无与教主长得一模一样,但确实不是教主,两者的性格气质迥然不同,实力也有所不同,教主的力量是明人可见的强,而这少女的力量似乎像一个深渊一样深不可测。
苏稣放开他,退了两步,“冒犯了。”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景风没有再去追她,他心中很清楚,少女实力远在他之上,他追上去也没用。
日落西沉,天色将晚,苏稣走在前往海棠阁的路上。这一日她不断奔波,又未曾进食,实在是走累又饿。
也不知道远在药王谷的毓秀和长孙爷爷过得怎样?
长孙爷爷和毓秀待她极好,是除兰
陵姑姑以外,她极为在乎的人。她八岁前的记忆一片空白,八岁被兰陵姑姑所救,在扶摇山生活两年,姑姑死后,她又在药王谷生活五年,如今十五岁,熟识的人不过三人,其中一人还早已长眠于地下,被人听去会不会觉得有点可笑呢?
苏稣无意瞥见那条江中流淌着许多闪亮的东西,几分好奇的走了过去,才发现这是人们祈福许愿的莲花灯,一江的莲花灯,与天上灿烂星河相呼应,实在是美丽。
江畔的人也多,热闹非凡,但苏稣不抗拒这种热闹,只要没人注意到她,她是不会对人多觉得反感的。
一道红色从苏稣头上跃过去,声音细细碎碎的,苏稣眸光一闪,是跟踪自己的人!
那红色身影扑上前方的一男一女,那女子二十出头,一身蓝裙勾勒出窈窕身姿,模样淡雅清新,仙气扑面而来。
而那男的,十七八岁年纪,里着紫英窄袖华服,外面披着银灰色的狐裘大衣,墨发随意的绾着,有着比话本里的妖精还要美得不可方物的容貌,一双墨眸漆黑似夜,像要把人看穿,他微抿着薄唇,眉微颦,天生一股傲气。
那裹着狐裘的少年本是在听红衣男子说话的,似是觉察到苏稣的目光,看了过来,漆黑墨眸中闪现点点笑意,嘴角微弯,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但那笑容转瞬即逝。
苏稣收回目光,并不打算上前了,看来这三人身份都不简单,她不能贸然行事。
跟踪了半天的花弄影正向谨虞和乐无忧抱怨自己的辛苦,说罢,美目望向苏稣,对谨虞道:“阁主大可放心,她不是梵魔女,她叫苏稣,来自药王谷。”
“怪你如此肯定她不是梵玉遥,这丫头确实和梵玉遥相差太多,但是这丫头也不容小视啊!”乐无忧忽眉眼一弯,“你们细看,这丫头给人的感觉不像阿虞?”
被点到名的谨虞无奈地浅笑,“那我给你们什么样的感觉?”
回答的是花弄影,他似感叹般摇摇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明明在眼前,却似乎相隔千里。”
不知是何故,江畔的人涌动起来,今日是上元佳节,本来人就多,此时场面有些混乱。
苏稣本站得好好的,忽被人群推向未知的地方,待发现时,自己一脚踩空,跌入江中。
冰冷的江水涌入了口鼻,双眼也无法睁开,一切都是黑暗的,她感觉自己渐渐沉下去,这感觉为何如此熟悉?
苏稣隐隐听见有人叫喊有人落水了,接着有人跳下水来,自己被人纳入怀中。
谁?昏迷前那一刹,苏稣用力睁开眼,只见那人一张妖媚的脸,一身红衣,是跟踪自己的那个人。
花弄影将昏迷过去的苏稣好生放在床榻上,见她紧闭双眸,眉抿作一团,只觉得十分有趣,不禁上前摸了摸那眉毛。
“莫玩了,你先退出去,我得给这小丫头泡泡热水换衣了。”乐无忧拍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出去。
花弄影退了出来,见谨虞倚着栏杆而坐,一派悠闲样,而自己全身上下还湿漉漉的,又忍不住抱怨道,“阁主好生悠闲,明明是自己想救人却叫弄影去跳水!”
“英雄救美的滋味如何?”谨虞招他过来,将内力递给他,烘干他湿湿的衣裳。
“不太好。”花弄影摇摇头,忽眼神一亮,“阁主怎么这么大方,竟将自己的屋阁让给那女娃娃?”
谨虞眼神飘向远方,想起苏稣那双清澈淡然的眼眸,“我也觉得她很像我,就当是救下另一个自己。”
两人站的是七星楼的顶楼,临安城的风景尽收眼底,天上群星璀璨,楼上的人美似入画,真乃好风景。
两人又谈了会话,乐无忧刚从里面出来,花弄影便跃下栏杆,“待我去看看女娃娃好多了没?”
乐无忧由他进去,望向似踩在云端的谨虞,脸色严肃道,“这丫头身上有几道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上了年月,其中两道是野兽的爪牙弄的,如若这丫头生活在药王谷,怎么被野兽所伤?”
“那便派几人去药王谷调查吧。随便将今夜江畔混乱的原因调查一下。”谨虞从栏杆上下来,吩咐好乐无忧便走了进去。
七楼既是他休息的地方也是他的书房,所以阁中四处是书墨味。他行至偏阁中脱去外衣,披上件白色广袖丝质大衣,动作儒雅风流。
花弄影见谨虞一副要就寝的模样,起身就告辞,离开前还不忘打趣道:“阁主,这苏稣虽然还有点嫩,但到底是极美的,阁主今晚可别一时冲动啊。”
他在苏稣躺着的床榻前坐下,伸手去把她的脉,不想却注意她的手来了,生得倒是好看,但是摸起来却不光滑。
因常年的练武,她的虎口和掌心都是厚厚的茧。
谨虞静静听她脉象,此时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身子天生虚弱,却在幼年没有经过好好疗养,再此下去,终成大疾。
如黛青山,云烟缭绕。苏稣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处于悬崖边上,手中握着她的大刀,眼前是一女童与一少年,诡异的是,那女童竟和幼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那女童不过七八岁年纪,眼里的阴狠却十分骇人,她穿着如火的红衣,张扬热烈。
而那少年朝苏稣看来,俊秀天伦的容貌上是对一切的漠不关心,“火儿,你应该明白失败者的下场。”
苏稣听到自己开口,“夜哥哥,我没有输。是你想要我输。”声音脆脆的,原来此时自己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你倒是不笨,火儿啊,知道为什么夜哥哥想要你死吗?”说话的是那个女童,她上前两步,与苏稣对视,“因为你终究不是人,你不过是个玩物,如今夜哥哥厌倦了,你就该死了!”
“死有何惧?我向来活得不快乐,我向来就孤独得很,多谢你们,让我就此解脱!”苏稣听到自己朗声道,随后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跃下崖去。
那一瞬,苏稣仿佛看到少年错愕的目光。
风刮着她的脸颊,生生的痛,她跌进了水中,黑暗包围着她,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大刀带着她下沉下沉……
尚还年幼的她在水中惨然一笑,如若真能死去,倒也好。
贵妃榻上,谨虞侧卧着身子浅眠,如扇长睫忽一颤,他抿起薄唇,眉微皱,不悦地醒来。
床榻上的少女无意识的嘤咛打扰他休息了,他不情愿的下了贵妃榻,见苏稣眉紧锁,满脸的冷汗,竟是在做噩梦。
没想到这少女看起来乖巧,倒是挺磨人的。
谨虞信步走进层层帘幕中,坐在矮桌前操起白玉琴弹起清心咒来,琴音缭缭,如丝如缕。
琴音传入苏稣耳中,苏稣的心不由得平静下来,缓缓睁开眼,眼前层层帘幕随风飘动,帘中有一人操琴,飘渺似坐在云雾中。
这曲子让苏稣全身心的放松,她忍不住又合上眼眸,继续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