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扶摇山的大风雪终于停了，皑皑白雪映着星月的光辉，使这白雪封顶的山峰似笼上一层幽蓝光滑的细丝绸。冰水消融，潺潺流水自高山上流淌下来，奏出了迎春的第一支乐曲。几声鸾鸟的啼唱从山间传来，幽幽的在山间婉转不绝。

纵然有这样的美景，扶摇山也是人极少到来的地方，这里冬季时极冷，而且山间多猛禽，一般人不会贸然进山的。

这行人在风雪停了之后便进了山，为首的是个裹着狐裘的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颇秀气，似是城中的贵公子。少年身后是一个年纪三十几岁的男子，男子身后跟随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武夫，一路奔波，除了为首的的少年，这一行人都面露倦色。

前方终见一座庭院，树丛里却突然蹦出了一头雪白的豹，那毛色几乎与满地的雪融为一体，唯有那双幽绿的眸子散着骇人的光芒。

毕竟是有经验的武夫，遇到这种情况倒也不惧怕，几个就围了上去，把雪豹围住了，捕猎的反而成为猎物了。

但扶摇山是什么地?是猛兽聚集的地方。这头雪豹既然能在其他猛禽的威胁下活下来，既然能挺过环境恶劣的冬天，就一定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对付的。

武夫的拳脚打的雪豹晕头转向，它用一身蛮力从武夫们的包围圈中跳出来，喉咙在低低的厮吼，一双幽绿的眸子都有些泛红了。

少年拉了拉狐裘衣领，眼神淡漠的望着这只雪豹，手摸向腰间的小刀，出手迅速，一刀插进了雪豹的左眼中，却不想到这样愈发激怒了雪豹。

那雪豹又吼了一声，惊起了山间几只雀鸟，它单凭着右眼找准少年的位置，动作汹涌而来。

“快保护公子!”男子急忙对武夫们喊道。

未等武夫上前来，雪豹已将少年扑倒在地，少年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雪豹张着弥漫着血腥味的大口就要咬下来。

“何人吵闹?”一道脆生生女童音自前方的庭院中传来。

闻此音，那雪豹却是立刻停止了动作，忙放开少年，一步步退后，幽绿的眸子里全是惧怕。

少年从地上站起来，又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这刀颜色乌黑还散着异香，一刀向雪豹而去，那雪豹来不及多做挣扎，便呜呜的倒下了。

只见庭院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踏雪而来，一身素白袄裙，墨发披散，容颜精致无双，手中提着一把巨大的刀。

女童的眸子格外清澈纯洁，似不谙世事，又似早已看透世事。

她目光扫过这行人，最后落在少年身上，低低唤出声:“毓秀。”分外笃定的语气。

倒是刚才遇事一直沉重冷静的少年面色有些惊讶，“你是苏稣?你我只见过一次，且时隔两年，你居然还记得我?”

女童苏稣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白豹的尸体，叹息般摇了摇头，“你们随我进屋吧，再呆在这会有更多的猛兽。”

如此年纪的女童，说话行事却分外沉稳，武夫们想起刚才雪豹听说这个女童声音后那惧怕的眼神，顿时对这女童产生了一种崇拜敬畏之情。

十几个人一起涌进了不太宽敞的庭院，苏稣又极少见到这么多的人，只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但她也不是什么都计较的人，只与长孙毓秀 继续刚才的话题，“姑姑临终前要我在这里等待，说自会有人来接我。”

“兰陵姑姑的事，你也不必太悲伤，她活得不快乐，这样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长孙毓秀眸光一转，“那你可愿意随我下山?”

下山?苏稣垂下眼眸，不做回答。她虽有几分期盼下山去看看这大千世界，但她早已习惯山中的生活，不知下山去可否会有诸多不习惯?而且姑姑尸骨未寒，她就此下山实有不妥。

见眼前的女童不回答，长孙毓秀放柔声音道，“你不必多虑，我带你下山是去药王谷，药王谷环境清幽，谷中人也极好相处。曾听兰陵姑姑信中提到，你爱好读书，谷中藏书不少，可由你细细看。”他容貌本就生得好看，如今眸中闪着细细碎碎的光芒，更加好看了。

苏稣眉微颦，望向窗外，东方天际一轮金日正冉冉升起。

这世界还有许多她未见过的好风景，若一辈子守着扶摇山，岂不浪费了大好时光?

良久，苏稣回过头来，眼神坚定，闪烁着光芒，“毓秀，我随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