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摸摸下巴，“哦，向桉叫我们跟你说再见。”林念眼睛里又重新点燃了光芒，又缓缓熄灭。

“这样啊，那他还有没有说什么？”林凡两手一摊“没了。”林雪回到家收碗的时候，看到向桉的碗里孤单的菜。

心里忽然空了一大片，空荡荡的被风吹得发痛，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流光，演绎着莫名的忧伤。

后来的日子里，向桉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好像一阵烟雾一般被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阿姨会经常来，可是她的身后，都没有日日期待的向桉。

——七岁的林念，在槐花飘扬的木桥上面，跌进了向桉清澈的眼里。

——八岁的向桉，在春暖花开的梦境里面，住进了林念小小的心里。

于是她经常都到溪边玩耍，光着脚丫在凉凉的溪水里晃动，溪水渐渐漫上河堤，淹没心里那颗被风送进来的草籽，草籽开始发芽。

在每一个有阳光的早晨，林念都曾路过晨雾，在每一个有大雾的清晨，林念都曾路过绿叶。

那么明晃晃的绿色，一直摇曳在记忆枝头，闪烁着熠熠星光，酝酿着温柔的因子。

如果说向桉是林念遇到过的最美好，那么让所有的这些美好发酵沉淀的就是那个春暖花开的梦境。

午后阳光暖暖，向桉坐在露台边，伸手挡住阳光，光线从向桉的指缝里渗透进来。

停留在向桉手里的画板上，画纸上面的女孩，眼眸清澈，明眸皓齿的对他笑，满头槐花，跌跌撞撞闯进他胸膛里的最柔软。

这样的美好时光一直延续到她可以上学了的时候，很快她就可以和别的哥哥姐姐一样，

戴着鲜艳的红领巾，背着书包，踩着青石板，迎着朝阳，一步走向梦想中的学校。

可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棘手话题硬生生的打破了林念的幻想——只能有两个孩子上学。

父亲文化水平不高，只能在工地上面帮别人打打杂，挑挑水泥，工资微薄，再加上平日开销。

父亲一个人省吃俭用也不想委屈了孩子，可是他却只能凑得齐俩个孩子的学费。

林念曾经看见爸爸穿着一件有很多补丁的衣服，林念问“爸爸，衣服都这么破了为什么还要穿。”

他笑笑摸摸林念的头“没事儿的，爸爸补一补还可以再穿两年。”林念低头，自己的衣服鲜亮的颜色明晃晃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阿姨本来要帮爸爸的，可是为了爸爸作为一个父亲的尊严，她对此事只字不提。

她用了很多种方式明里暗里的帮助父亲，父亲却以各种理由回绝，他说，他要靠自己。

饭桌上的空气尴尬到快要凝结，没有一个人说话，过了许久，林雪说，

“爸，就让哥哥和小念去上学吧，我……我不喜欢上学。”林雪的手紧紧抠住饭碗。

林凡马上反驳道“不行，反正我也是捡来的，不能让妹妹们上不了学，我可以去打工……”

林凡的眼睛里满是坚毅，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住口，谁说你是捡来的，你在我眼里，就是我儿子。”

林念第一次看父亲发怒，也是唯一一次发怒，父亲对哥哥很好，并没有把他当外人，

可是哥哥却说他自己是捡来的，父亲的心里生疼，心疼这个孩子。

林雪坚持说她不喜欢上学，她不想要上学，林念的思绪并不在谁上不上学的事情上。

她想起，姐姐以前就说过，她很想上学，很想，很想，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