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夜雨(一)
雨势忽地大了,一发不可收拾。
瑶芝缓缓从楼上的阁间走出来,立刻有一眼尖的小厮匆匆迎了上来。道:“郡主,雨大了,还是缓些时辰再走吧。”
她不语,透过小厮的肩头朝朱漆大门外望去,只见门外一片漆黑,依稀可以听见豆大的雨点落在石路上屋檐上时发出的‘啪啪’声,嘈嘈切切的,好似大珠小珠落在玉盘里一般。这雨,好像是很大呀!
冷墨宸继而从阁间缓步踱了出来,脸上温润的笑意依旧,抬眸打量着门外倾盆大雨,脸上笑意更加幽深。
“雨这么大,只怕是老天爷想要多留你一会儿,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她冷清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近来,七皇子似乎很闲啊。”
冷墨辰带笑的俊颜立刻暗沉了下去,心中对自己多嘴有些恼怒,浅笑依然,道:“国事繁多,那到不至于很闲,本皇子忙的事还很多,就不多逗留了,在此别过,郡主保重。”
快步走下楼来,接过随身侍卫送上的油纸伞,头也不回地冒着大雨走了,那匆忙的背影好像是身后有老虎追着他不放似的。
那小斯古怪地看了一眼七皇子匆匆忙忙的背影,心下疑惑道:瑶郡主都还没走,七皇子这般匆忙是为何?
而且京中相传,七皇子与昔日好友战王因求娶瑶郡主而反目,可今日这般情形倒是看不出他对郡主有什么情愫呀。唉!大人物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摩呀!
这是,从大门进来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穿着湖蓝色的袄裙,头上梳着当下最流行的百合髻,长发在头顶分成数股,前后分梳墨色的头发宛如百合花般盛开了的花瓣,显得俏丽无比,令人眼前一亮。
那少女收了油纸伞,拍拍衣裙上沿染的水渍,嘟囔着抱怨道:“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莫名下起了大雨呢?”
小厮目不转睛的盯着进门来的娇美少女,一时间失了魂。
姬瑶芝走近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浅笑道:“那不过是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少女走近她,将油纸伞搁在一旁的桌子上,随意理了理有些乱的袄裙,惊奇地问。“小姐,那我们还得等多久?难不成要一直等在这儿?”
姬瑶芝将手中的手绢递给她,缓缓地说道;“六月正是梅雨季节,一时间我还正真说不准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墨莺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离她较近的长椅上坐下,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才不信呢,小姐不要以为墨莺好糊弄就随意敷衍我。
大哥的占卜术可是您手把手亲自教的,预测天文地理那可是小菜一碟。小姐你就满足满足墨莺的好奇心,测一测吧!”
在她眼中,姬瑶芝就是神一样的穿说,只要是她说过的话,她没有一句不信的,就算是小姐说男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女子保家卫国她也是深信不疑的。
姬瑶芝微挑眉,从红木漆方大桌上的筷笼中挑出三根顺手的筷子,在空中绕行诡异的痕迹之后散躺在漆木桌上,她纤细的手指顺着三根竹筷头部交汇处指向西南方,其中一根长余处指向北方,心下立即明了。
指着桌上的三根竹筷,耐心的对墨莺解释道:“竹乃是雨后春笋接受春雨沐浴所长,因此竹雨有着密切的关系。
此番卦象所示,竹头指向西南方,小尾示北方,三头并进寓为大雨倾盆?不止三时,三时后然息归于北方,所以这雨要下足三个时辰方才会歇罢。”
墨莺听得不明不白,却装作明了地点了点头。“哦,那就是说还要再过三个时辰,这雨才会停?”
“嗯!”她收了筷子,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下,墨莺更加坐立难安了,“还要三个时辰才能停雨?难不成要一直等在这儿三个时辰?不行不行……”
她整个人急得团团转,不安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今霓虹是将军府二少爷姬奕之表明将军义子的身份而宴请诸客之日,未曾想到三王世子与七皇子竟然亲自上门祝贺。
继而,她与冷墨宸两人一前一后相继出了府,再见于欢喜楼。姬瑶芝来欢喜楼时,图一时的清静也没让府中的马车随行,不料天有不测风云,没多久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而冷墨宸那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自己却溜之大吉。看来平日里是她太过纵容他们了,竟敢拿她寻开心,个个都敢欺压到她头上去了。
尤其是冷墨宸,那个死小子竟敢将那些沉于时间大海的鸡毛蒜皮小事拿来挑衅她的威严。想看她姬瑶芝的笑话,要看他们这几个毛孩子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她抬眸看了看门外,起身径直走到门外,墨莺匆匆拿起油纸伞追上她。“小姐,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
她娇俏如花的小脸上尽是担心,她可没忘了司音大人在她临走前的叮嘱:宫主身子弱,万万不能淋雨受寒。要是主子出了事,她可是得受罚的呀。虽然她不怕刑法,但是这次好不容易才能跟着主子,是再不愿回去的。
她顶替墨萱跟随在主子身边,不仅是因为她内力厚武功高,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比墨萱那傻丫头更加细心,能配合墨舞照顾好主子。
虽然她一向做事大大咧咧,但对主子的事却极其上心,主子的身体是容不得半分差池。
姬瑶芝静静地站在屋檐里,感受着迎风扑面吹来带着点点水汽的清新空气,烦躁的心思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伸出葱白的玉手接住从檐上低落下来的水珠,唇角笑意荡漾开去,含了一抹真诚而轻松的浅笑。下一刻,却眉目凌厉地瞪着眼前的绝色美男子。
他穿着一身锦黑色长袍,宽袖紧色的绕襟深衣,黑色的直裾优雅地垂在脚边,更衬地得他面如玉冠,活脱脱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美锝得那样不真实。
节骨分明的手单握着油纸伞的伞柄,高挺的身躯挡在她身前,为她遮去了迎面扑来的冰冷水汽。
皱着眉头,责怪道:“外头下着雨,不好好在里面呆着跑出来做什么?”那无比担忧的样子,真真像极了一个极其宠爱担忧妻子的男人。
小厮在一旁看的真真切切,这个俊美无边的男子恐怕就是传说中无往不胜的战王了。
瞧他对郡主的由衷而发的担忧,与方才七皇子可真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这才是喜欢郡主的表现啊,不像七皇子那般撇下郡主一个人就走了,真是有失君子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