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我不参加高考了。”

当凌告知零落这个消息时，虽然零落心里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她还是震惊。

这是高考前夕，凌给零落打的唯一一个电话，凌明白，只有这样，只有知道结果，零落才能安心复习，全力面对高考。那晚他两在电话里聊了好久，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伴随着他们的叹息声悠远深邃。

谁都不忍心挂断电话，零落没有哭，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越是这样越使凌担心，他多么希望零落能痛痛快快的哭出来，这样心里会好受点。以零落要强的性格，她是不会哭的，即使心在流血。

高考的前一周，凌回到家里，欣喜的推开家门，冲了进去，却迎上了爷爷凌厉的目光。

“在学校呆的时间长了，这么不稳重，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凌收敛笑容，身体笔直，对爷爷敬了一个军礼，“老大，请指示。”

爷爷淡淡地一笑，“去，放下书包，出来准备吃饭吧。”

今天爸爸难得的在家吃饭。

在学校呆惯了，今天的饭桌上，严肃、寂静的气息让凌感到难受。

爷爷是北平军区的副司令，在家里永远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在这个军旅家庭中，爷爷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孙身上。

但是爸爸却背离了爷爷的意愿，无可奈何，爷爷妥协了，爸爸选择了从商，现在他的公司如日中天。

从小凌就受到爷爷残酷的训练。有几次可谓是死里逃生，但凌终不负爷爷厚望，目前凌已是特种部队的一员了。

一顿饭在压抑的气氛中终于吃完了，凌如释重负。筷子撞击碗的声音也停了。爷爷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

“小凌，现在到归队的时间了，我希望你遵从我们的约定，给你一周的时间，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就去部队报到。”

凌的大脑一下子懵了，在大脑一片空白的空间，一个熟悉又将陌生的声音离他忽远忽近，零落猛然回头满脸泪水，让凌手足无措。

凌呆呆地嗯了一声，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月亮的影子，时隐时现。他的心里如翻滚怒吼的波涛，一泻而过，他无法想象零落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感受。他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来使自己平静。

终究，凌还是拨通了零落的电话。

在凌的欢送宴上，零落穿的异常艳丽。一袭粉红色的连衣裙，齐肩的头发在风中飘动，但是这样修饰的种种，都无法掩饰她微微发肿的眼眶。

零落喝了很多酒，而司青和子夏则忙着劝说，最终拗她不过，索性一起陪着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零落说这是一个难忘的日子，她要一辈子把它刻在脑海里，并且还要献歌一首。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斛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零落带着哭腔唱完了这首歌，那哽咽，苦涩的声音听得众人一阵心酸。凌始终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啤酒，想靠身体的麻醉来缓解此刻的痛苦。

一直到十一点钟，他们才起身离去。司青和子夏告别之后就走了，现在只留下零落和凌，凌说要送零落回家，零落说她不想回家，想让凌陪她走走。

北平的夜晚灯红酒绿，那闪烁的霓虹灯扰得人心烦，站在郊外的山顶，俯视全城，回顾以前的种种往事，像是一场虚空的梦。浮华的生活令人心醉，在美妙的诱惑下使人一步步沉沦。

今晚的月色很美，凉风送来阵阵花香，花的艳丽却是昙花一现，终抵不过秋日的怅惘。

“凌，我会等你！”零落的头斜靠在凌的肩上，眼睛盯着月中的“玉树”。

“等待很苦，是最折磨人的，我希望你快乐。”凌看着零落的眼睛，在那深邃的目光中凌再一次无言以对，不得不让他屈服。

“没有你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难道你连一个等待的念想都不给我吗？”

零落的眼眶中又有晶莹的泪珠闪烁，那紧握凌的手由于激动在微微颤抖。

凌想拭去零落脸上的泪水，但伸起的手却在空气中突然停住，只听见耳边风的呼声，这样的气氛令人窒息，凌将零落拥进怀里，真想永远停住此刻的拥抱。

零落选择了等待，凌也坚守着自己的承诺。二人把浓浓的思念寄托在电话里，也用隽秀的笔写下彼此的深厚情意。

高考之后，零落收到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急匆匆地跑到电话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凌。

北平军区特种部队的驻地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凌有点欣喜若狂，一声长叹，饱含多少苦闷和无奈，前进的步伐永无止境，为她，为自己??????

夜来幽梦，正是小雨落心头。

忽回眸，竟还故里，一瓢弱水三千瘦，梦里梦外，泪枕潇湘。

往事如昨，零落和凌一起穿梭于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在嬉笑声中，零落从梦中惊醒，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感叹当时的美好记忆。

当花儿忧伤，

我们终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