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听到一声吼，言肆抬头望去，只见一男子从殿内走出来，依旧是深蓝色太监服，一双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身上血迹斑斑，妖艳的桃花眼此刻也是水光潋滟。

是那个把卿卿抱回来的小太监！

“不可能！”黑曜又说了一遍，咬紧了牙，面目狰狞，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憋出来的！

“公子莫急，以老臣的猜测，这恐怕是一种慢性毒，待药量到一定程度才会发作！到时，便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啊！”孙太医踌躇了一下才道。

黑曜听了这话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中的泪几欲落下！

齐穆看着孙太医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咬了咬牙，决定先把金箭拔了，多耽搁一刻澜卿就多一分危险！当下吩咐了孙太医准备拔箭事宜，一把扯着黑曜出了殿。

只剩言肆一人。

他一步步挪到内殿，入眼只见澜卿面无血色地躺在那！

他颤抖着伸出手，覆在她的脸颊之上，还未开口，泪却落了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殿外。

黑曜似乎还是有些激动，眼睛红红的，整个人绷得像支蓄势待发的弓箭，一旦离弦，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站在角落里不吭声，齐穆也由着他，自顾吩咐道：“你现在赶去总舵，把濯离带回来，澜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黑曜霍地抬起头，是了，他怎么忘了总舵还有一尊大神，濯离一定能把主子救回来的，一定能！！他脑子转得飞快，只对齐穆点了点头就施展轻功飞了出去，那样子，竟是急迫到连马都弃了！

濯离，药司的司主，江湖人称“百手神医”，此人最是性格孤僻特立独行，当初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拉进无极宫。还好最近他一直在总舵而不是回春谷，这下，澜卿该是有救了吧！

“吴一。”齐穆在角落站了一会，调整好情绪，才开口。

“属下在。”吴一还是一身太监服，打斗的时候被划伤了几处，有血渗出来，不过他也不在意。主子都这样了，他们哪里还有心情处理伤口！

“你去醉仙楼，把如是那个小丫头给朕带过来，押进天牢！”

“是。”吴一一把扯下身上的外袍，露出里面常穿的夜行衣来，转身从暗处潜了出去。

齐穆回了内殿，却被告知箭已经拔下来了，情况有些危险，他紧抿着唇，看着一碗碗珍贵的药材端进去，越看越心惊，倒不是心疼那些东西，他之前就吩咐过只要能把澜卿医治好，珍库里的东西随便用。

只是看这个阵势，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他慢慢踱到殿内，床前除了两个宫女，便只剩下言肆一人。他亲自喂澜卿喝药，一口一口，细致之极。大概是拔箭的时候有血溅出来，他此刻满身满脸的脏污，却毫无所觉。

一颗心，只挂在虚弱地躺着的佳人身上！

齐穆只觉越发头疼，这个言肆，未免陷得太深了些！

他苦笑，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待一碗药喂完才开口：“这里我来守着，你先去换身衣裳罢！”

不料言肆却只把碗放在桌上，咄咄逼人地看着他：“卿卿为什么会在宫里？为什么扮成太监守在你身边？你又为什么要她做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

说着竟是连君臣之礼都不顾了，伸手就要去抓齐穆的衣领。被他反手甩开，冷冷道：“言肆，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朕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言肆似乎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嘴角咧开，一脸邪魅，从未见过的样子。

笑着笑着，眼中却又有泪涌出来，他开口：“身份？呵。陛下，我常想，若是卿卿肯与我回府，我必定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免她苦，免她惊，就算有一日她开口要我的命我也会给她！于你，她也许是一转身就可以弃如敝履的棋子，可是于我，却是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放在她面前任她挑选的！”

齐穆被他惊了一下，久久缓不过神。

一室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