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那抹执着而清冷的眼神 二
有了免费的搬运工,墨舞自然是不会客气的,更加毫无节制的开始买东西了,反正小姐要装修郡主府,这些东西早晚都是要买的,还不如趁现在压榨压榨墨溪,好出一出气。
一会儿铜镜,一会儿瓷器,一会儿花瓶……只要是她上了眼的,几乎全都被扔进了墨溪怀中。
墨溪再傻也明白了这是墨舞在恶意报复,又不敢跟主子打小报告,只好一直跟在墨舞后面碎碎念:小气鬼喝凉水,喝完凉水变魔鬼……
姬瑶芝见状抿唇浅笑不语。
她正站在一幅山水画面前仔细欣赏,措不及防听到墨栩的传音。
在画上轻抚的玉指迅速收回,转身看着还在打闹的二人,沉声道:“墨溪先将东西放回车上,墨舞与我去城西。”
原本正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立刻静了下来,严肃地看着她阴郁至极的面容,不敢多语。听了她的吩咐,墨溪二话不说抱着所有的东西跑出了画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停放马车的拐角处。
而她二人,则匆匆出了画馆,一路沿着淮街秘密出了城。
城西无垠的荒郊之上,一抹挺拔的黑影孤身而立,直到她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才显得有些生气,不然会让人误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说!”姬瑶芝冷冽地看着墨栩。
墨栩被她眼中的冷冽所慑,浑身一阵冷风吹过,汗毛竖起,却还得低声应承道:“十年前,锦娘奉宫主之命出天山至梦河谷寻找梦回草及龙舌草.
幸不辱命,不出三月她便集齐了这两味草药。回来的路上借宿在浔江河畔的一户渔夫家,夜里遭到一伙不明人士突袭。
幸得渔夫拼死相护送她出了浔河畔,浔河村的三百多口人惨遭杀害,无一生还。锦娘于心不忍,再回浔河村时遭埋伏,进退维谷间跳下了河。”
闻言,她眯了眯凤眸。冷冷开口:“锦娘是本尊亲自挑选出来的药殿长老,绝不会如此没用。”她相信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正确与否,对于自己亲自培养的手下,也是给予绝对的信任和肯定。
“的确。锦娘被河水冲到夏凉国,为夏凉国太子所救。夏凉国国君将她赐予太子做锦妃,独宠五年,惹来朝中大臣诸多不满。
国君听信谗言设计秘密用她儿子作饵,诱她上钩,逼她吃下毒药。她明知是计,还往里跳,只为她的儿子能够安安宁宁的活下去。三年前,毒发身亡,对外宣称病故。他与太子的儿子取名叫奕,安奕。”
她长长的指尖扣入手心之中而不知痛。
安奕?安逸?这不正是当年她的一句玩笑话吗?——“锦娘,若是将来你有了孩子,就叫他安奕可好?让他一生过得平平淡淡,安安逸逸的。”不像他们过着这黑暗无边的日子,毫无幸福可言。
“那个孩子呢?”锦娘的孩子决不许落在他人手中,即使是那个无用的生父。
“自锦娘去世后,太子大受打击一度颓废,对后院之事不闻不问,导致府中妃嫔愈发猖狂,常对那孩子拳脚相向,替下人洗衣服不给饭吃是常有的事。更甚者,让他代替膳娘试菜,几度险些丧命。
伺候锦娘的婢女偷偷乘人不备带着他逃了出来,被人发觉一路追杀至浔河畔,那侍女护主心切,拼死护着他逃出了包围之后也去了。他保住了命,在黄觉山难民村藏了三年。
若不是墨莺他们几人办完事回宫时路过那儿,无意间发现了锦娘的图腾,恐怕很难再得到关于锦娘的消息了。”
凉凉冷风吹得她的脸生疼。许久,她才缓缓开口,不带一丝感情。“夏凉国太子府,女侍一律诛之。三月之内不许向皇室提供任何药材,亦不许为皇室之人看病。夏凉仙医坊停止一切活动,静候本尊。”
锦娘,瑶芝不会让你白白死在那些人手中的,你在碧落好好看着小瑶芝是怎样为你报仇的。
帝景二十三年夏,有‘天府之国’著称的夏凉国,皇室之人病痛连连,无处寻医,一时间贵族病死多数。太子府一夜被屠府,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国君重病于榻,摄政王监国,太子被关。一时间,风云多变。
一辆全身通黑的马车停在破落不堪的荒村村口前,正在村口玩耍的几个小孩子似乎是受了惊吓,撒开脚丫子就朝通往村里的唯一一条泥泞小道上跑,且时不时的回头好奇地打量那辆“黑乎乎”的大马车。
墨舞与墨萱两人一起从车上先出来。两人着一系的紫花白底滚边束身过膝短裙,长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未着半点脂粉首饰.
看起来甚是素净美丽,比起平日在府中娇俏可爱的打扮,此时极尽冰冷贵气,恍如仙侍,让人不敢亵渎。
“吁——”
一阵马蹄轻踏,烟尘飘飘。三个着紫衫白袍的俊美男子也赶到了,两人年纪约在二十一二左右,稍小的少年也有十七八岁右。
墨萱浅笑吟吟的看着那稍后到达的三人,欢喜道:“大哥今日又输了!”娇俏的小脸上尽是满满的骄傲,明艳可人。
墨栩掀袍自马上跃身而下,走到她身前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是呀!萱儿最棒了,大哥可比不上你。”
破败不堪的难民村,几十年里从未有外人光顾过。他们一行六人来的突然且个个气质不凡,村民们听了自家孩子对他们几人的描述后,都纷纷拖家带口来看热闹。
“爹,是真的,方才从车里出来的两个姐姐都好美,还有三个大哥哥……”
一个扎着羊角辫,浑身脏兮兮看不清脸的小女孩儿拽着身边的独眼男人。要不是那小女孩扎着辫子,很难从外表能分辨出她是男是女。拉着她的男人,有一米九多之高,看起来身强力壮的,只可惜瞎了一只眼。
男人低下头看着女儿眼中满满的好奇与羡慕,心中对女儿的愧疚更加深了。
若不是早些年他上战场杀敌,不幸被刺瞎了一只眼而且内脏又受损极重,想来他的女儿也可以像外面的女孩儿一般平平常常健健康康的成长。
难民村,顾名思义,这里住的全都是难民,但绝非一般的难民。
他们均是从战场上被遣下来的伤病残士,再无法与常人一般过着正常的生活。因他们曾经当过兵上过战场,被遣回故乡已不再被人所接受,久而久之,在难民村这个贫苦的地方落下了根。
村里的男人大多失去了劳动能力,其余的老孺妇女又没有太多的力气来开荒种地,所以这里的人都过着有了上餐无下顿的日子。
“你们是何人?”领先走在众人前头的老者严厉的问道。
墨栩温文尔雅朝老者礼貌的点了点头:“在下荆南苏旭,这几位是在下的弟弟妹妹。我们来此是为了找一个叫安奕的孩子,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老者不悦的面容微敛,面对如此有礼的后生小辈,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
他是村长,守护着这一方净土已经有四五十年了,对所有的外来者都带着抵抗的情绪。但这群年岁不大的孩子,个个衣着不凡气质高贵,想来不会是那些人派来的。
想到如此,他对这群孩子也就放下了戒心。“安奕?对不起,老夫在这几十年了,从未听说过这么号人物。”
他的绝对与眼神之中的闪躲完全展露在墨栩眼前,墨栩勾唇,心下肯定这老头是在说谎。
“我们并无意打扰你们安宁的生活,只是那孩子是我挚友的孩子。得知挚友遭了难,我四处找寻他的孩儿不得。他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流落自此,我也是于心不忍。”
墨栩俊秀的脸上充满了回忆的悲痛和悔恨。
“我打听到他几年前流落自此,方才匆匆从荆南赶到这儿来找他,想弥补对他的过失。”
扶着老者的少年奇怪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过,看着老者疑惑道:“爷爷,既然小安的亲人来找他了,为什么不让他和他们回去?”
老者不语,凌厉的目光扫过那华丽无比的马车,他能感受得到那车里还有人而且还是这群不速之客背后真正的主使者。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来此正真的目的,但是他不会轻易交出村里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谁。这是他身为村长,是对自己,对村民们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