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刚回来的第二天妙常师太应邀外出讲学，妙常知道这次秦音回来的目的，但是十几年的师徒关系，即便秦音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也能猜得一二，于是在临走之前把自己这些年所作《华严集注》一套四册交给她，并叮嘱她在她半月后回来时必定要完全诵读。

秦音看着案上这一摞厚厚的书，不禁抚额低叹，师父她老人家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出门就给自己布置这么多作业。不过好在这些年秦音并没有放弃朝夕诵读的习惯，博闻强识的能力没有退化。

其实这些经文集注并不是特别多，妙常师太作为佛学大师对佛家经卷自然有颇多见解，但这五年里她也只专注进行校对了《华严经》的译本并作出注解和分析，故此所作《华严集注》四册系统论述。

这五年里秦音一直和妙常探讨有关华严的问题，所以这书中也收入了她的一些观点，不过此书还未曾对外刊印，此番妙常把书交给她首阅一是对她这五年研究的认可，二来也是为了解她最近谱曲时产生的疑惑，其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秦音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自然知道老师的一番心意，于是内心感动之余每日阅读更是用心。

不过七日她就把这四册书通读一遍，从幼时起妙常就一直训练她的记忆力，到现在几乎可以过目不忘，所以七日后她便坚持自己默写，顺便再记些读书笔记，日子这样过得也快，等她把自己感想写完打算开始谱曲时，妙常师太正好讲学回来。

妙常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这半月的学习成果，一连提了几个问题发现都没有难倒这个徒弟，心里虽然感到欣慰但是面上难免要刁难一下：“阿音这些年你不在为师身边，虽说今日考核你勉强过关了，但是这五年来你有没有谨记为师劝告勤加修习还有待考察。”

点到为止，也觉得差不多了，妙常对这个关门弟子甚是喜爱，更何况秦音本就聪慧，想着还有正事要说，便嘱咐她，“为师从傅山回来前收到了父亲的一封信，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你，晚课过后你来我房中。”

秦音恭敬回礼，心里却觉得好笑，好多年不见师父，她一本假正经的样子还没改变。

和山中众弟子一样上完晚课秦音来到师父房间，却见妙常正在打坐，并不理会她，她径自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

这时候妙常却撑开眼笑骂道：“你这丫头几年都不回来，这回回来越发没有规矩了，见了师父都不行礼，也不知道给我倒杯水！哼！渴死了！倒杯水来！”

秦音连忙倒了一杯水颠颠地端到她面前，狗腿的挨着她坐着，笑眯眯看她把水喝完，说道：“师父，徒弟给你到的水甜不甜啊？”

妙常把水杯递还给她，睨了秦音一眼，自己先绷不住笑了，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和她一起坐在蒲团上，说：“臭丫头，这五年都不知道来看看我，每回只有遇上事了才能想到你这个师父，唉，为师怎么收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徒弟啊！”

“师父你这样说可不公平啦，阿音五年前下山以后听说慈云庵妙常师太经常以经会友，云游讲学，这几年越发的名声大噪。”

秦音嘟着嘴继续抱怨，“阿音还听说师父你曾经应父亲的邀去皇宫讲学，都不来看看阿音，我在家里哪能那么随便出府，你还怪人家不回来看你，师父你这样说真的让我很伤心啊！”说着还作势要去擦眼泪。

妙常看着她这泫然欲泣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虽然明知道这是她装出来的。

妙常在外人面前是个严肃端庄的大师，在秦音面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童，年过五旬，虽是女子，但是心性洒脱不拘泥，难怪秦音对她在表面上恭敬在实际上却可以十分亲近，毫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