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是个市级城市。朝酒晚舞的CBD，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修缮妥帖的世纪广场……无一不彰显这个城市的繁华雍容。

林胧伏在三环天桥上往远处观望，车水马龙在高楼间紧凑行进却好似默片悄然无声，整个城市还是静默未醒的样子。天光微微，有红日从远方跃起，像涤染布料般瞬间将天幕漂红。

林胧微微眯起眼睛，满意一笑，转头对身旁的林朦说走吧。

“去哪儿？”林朦皱眉。

“当然是先租个小房间住下来啊，以后我们就在这儿生活了，总得有个落脚地吧。”

“钱呢？你有钱租房子？”林朦大方的表明自己的怀疑。

“我没有，”林胧潇洒转身向前迈步，走了几步回头冲林朦笑笑，手一指林朦道“你有。”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

两人往穷僻的巷子一路寻找，终于在一家挂着破旧招牌的发廊旁找到了出租屋。

房东是地中海却红光满面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稀稀拉拉的毛发顽强的插在秃头上硬是为他形成了一片倒伏的包围圈，以保护中间那光可鉴人毫无依靠的荒地。

劣质的白衬衣被磨成了油腻的褐黑色，老旧肥大的西装裤，开口的皮鞋组成了他市井之气十足的穿搭。

房东一口要价两百，水电费另算。

林胧悄声问林朦有多少钱，林朦没理，径直对房东说：“我们没钱，你一看也知道，”说着摸出所有口袋里的钱，点了点总共一百三十七块五毛，递给房东。

林朦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们就这么点钱了，全都给你，下个月我们有钱了会给你补上的。再说别以为我们会傻到以为你那小房间值两百”。

男人听了狐疑的打量她们一眼，一脸的不以为意，但不得不承认他在看到她俩时心神不由一动。

他在这巷子里窝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她们这么漂亮的女的，虽说看得出因为年龄小身材还不够勾引人，但那样貌确实是美得无可挑剔。

男人看样子估计她们也是来这偏僻的地方“做生意”的，就算不是，每天看着都够让人兴奋的！

搓着下巴上下打量对方好久，终于狠了狠心一顿脚侧头往旁边啐一口浓痰，说道：“那好吧，看你们这样子也不像骗子，这个月我就收这么点钱，但是下个月可别想再赖，就两百，少一分都不行，否则我可不会对你俩手下留情！”说着嘿嘿笑了，油腻的脸让人看着直反胃。

林朦不接话拿过钥匙转身就走，再停留多一秒都觉得呼不过气了。

推开绿漆斑驳写满各种联系电话的破落木门，“吱嘎”一声响，林朦退了两步直挥手驱赶呛人的灰尘。

林胧捂着口鼻率先进去，扫视一圈后头脑中首先蹦出的词就是“一览无余”。

十几平米见方的房间，右手边放置着一张勉强可供两人睡觉的木板床，床上铺着两床老旧的棉被。视线往上，墙面贴着花花绿绿的旧海报以及无处不在的办证换煤气等联系电话。

没有天花板，房顶吊着的电风扇扇叶上积满了灰尘。再往左看下来是墙上安置的一颗电灯，纠缠的蛛网上散落着扑火而亡的各类昆虫。墙根里还有一张小方桌和几张板凳。

林胧收了收心神往里走，厕所在墙根旁开的一扇小门后，狭窄的空间里还安置了一个水龙头。门的右边有一扇窗户，深蓝色的窗帘一角已掉落下来。

将耳边散落的头发往后别了别，林胧轻轻拉开窗帘。已升至半空的太阳散发出中性的光芒，刚好将屋内的一切照得光亮无余。

“先凑合吧，等我们赚到钱就住更好的地方！休息一会然后我们去超市买东西，下午来把这地方好好收拾收拾，毕竟还要住这么久呢。”林胧回过头口气轻松的说。

林朦复杂的看了林胧一眼，然后点点头。停顿几秒后不禁发问：“买东西？”

“嗯呐！我们总得买些日常用品，另外得备好泡面，很长一段日子需要靠它过活了……”林胧瘪瘪嘴，末了添上一句“我知道你还有钱。”语气是肯定的得意。

林朦有些愠怒，不耐道：“凭什么什么都要我给钱，我能得到什么？”

“因为我没钱啊。”林胧理直气壮，“行了，以后我有了钱会‘报答’你的。走吧，买东西，顺便仔细打探一下这地方。”说完背上包就往外走。

这条巷子以及周围大片地区住的大都是些来城市揽工的乡下人以及为数不少的外乡人，生活圈子混乱。但有一个共同点，穷。

这儿的房屋差不多都是上世纪遗留的老房子，低矮破旧，但好在离三环比较近房租也不贵，很适合生活底层的人歇息。揽工汉拖家带口盘踞在这些地方苟延馋喘。

某些家里的妇女没有工作，有的做手工粗活儿，或者背着丈夫做些来钱轻松又快的工作，类似开发廊的那些女人。很多男人不是不知道自家女人干了些什么事，只是女人赚来的钱基本还是用于家庭孩子了，你根本无法说什么，最后不过是懊恼自己的无能而已。

因此这里暗藏的红·灯区还颇多，治安却很头疼无处下手，这里就快成城市的病痛所在了，每个看似繁荣富盛的城市的软肋所在。

林朦和林胧买完东西回来时路过一条深巷，林胧眯眼仔细往最深处探去，随后欣然的笑了。“这里面肯定有个酒吧。”

林朦侧头往里望去，很快收回来淡淡的看着林胧。

“因为里面看起来什么都没有，那就一定有什么。”林胧总是敏锐准确。

林朦听了没接话，径直走了。

吃过一碗泡面过后两人便开始彻底收拾这个落拓的房间，期间房东来过一次，满脸笑意的帮她们查看了水电情况，看着她们把相关手续弄完，然后又笑着走了。那笑容看起来真恶心，两人都不禁这样想到。

入夜，两人用新买的廉价热水壶烧了两壶热水洗澡，然后便躺上了床。

“睡了，明天可有事可干了。”林胧说完就侧过身睡了。林朦看了身边人一眼，也侧过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