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三个少年郎
古有一琴,名为“焦尾”。
焦尾琴,九州古代四大名琴之一。与其他三张琴相比,“焦尾”琴名直白无华,但其身世非同寻常,皆因此琴系东汉名人蔡邕所创制。
蔡邕在“亡命江海、远迹吴会”时,曾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
他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张七弦琴,果然声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为“焦尾”。
月仙的这把琴便是焦尾。
我坐在琴前想弹却发现自己并不会。魄冰在我的身边睁大眼睛一直望着我,盯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不说一句话。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娘,你是要弹琴吗?”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
魄冰显然震惊了一下,“不,不会?”
我侧头看他,他说:“你这么长时间都是在发呆吗?”
“对啊。”
我起身,走出门外。想出去散散心,是真的出去散散心,虽然这样子,不太符合我的一贯作风。
一出门就遇到了若白旌咫。
与齐焰一样,若白旌咫一看就是那种较文弱的翩翩公子的样子,与齐焰有一些相像,让人很容易信任他,不过在没有真正弄清他的为人与性格之前,我也不会完全信任他。
“离姑娘,你,要去哪?”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在屋子里实在闷的慌,就想去找点事做。”
“看不出来离姑娘也是个喜热闹新鲜之人。”(小泽:那是自然,我的女主就是闷骚。离雪:……什么是闷骚?)
我也不作答,问他:“二皇子来这是恰巧路过呢?还是有事相求?”
若白旌咫道:“不用叫我二皇子,叫我旌咫就好了。”
我记得高景说过,琦国皇室中的四位皇子中, 若白旌咫对于皇位并不挂心,对齐焰也很关心,是站在中立方的,谁都不帮。至于若白胜,他不是很支持齐焰当国王,不过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应该不会伤害齐焰。
至于关于四皇子的若白端明,高景却没有说完。以及老柳死前也告诉我要小心“齐……端明”
我陷入了沉思,为什么要在端明前加一个“齐”字呢?
“离雪姑娘,齐焰说你会医术?”
“嗯,略知一二。”我慢慢点头。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我等了好久,若白旌咫都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什么。我也耐心地等着。
好久,若白旌咫终于说出一句,“那,离姑娘是喜欢齐焰是吗?”
“噗。”魄冰一口茶水喷在地上,我也愣在原地。
“我娘已经有我爹了,才不会喜欢别人呢!”魄冰立刻说道。
若白旌咫看了一眼魄冰再看了一眼我,我顺势点了几下头,“他说的没错。”
若白旌咫问魄冰:“那你爹是谁?”
魄冰哑口无言,结结巴巴道:“反正,反正不关你的事。”
“离姑娘,用的明天便要走了,你……”
“我会准备好的。”我说。
若白旌咫走后,魄冰对我说:“娘,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不用你说。”我道:“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叫我娘。”
“哦,好。”
魄冰刚说完,若白蝶逸便推门而入。“离雪!你陪我逛街市吧!”
“公主这两天不是一直在逛街市吗?”我说。
“你不想和我一起去是不是?”若白蝶逸问。
我说道:“不是,我只是……”
“你不是说要出去走走吗?”魄冰忽然说道:“我陪你出去吧。”
我拽住魄冰的衣领,低声道:“公主,我和你出去吧。”
若白蝶逸没有带我上街,而且去了别的地方,在这之前,死活不肯让别人跟着,还把魄冰撂到齐焰和若白旌咫的身边去,临走前看着魄冰那张憋屈的小脸,简直可爱至极。
咳咳,的确是很可爱。
“公主,我们去哪?”我问若白蝶逸。
若白蝶逸忽然停下脚步,我望向四周,无人,无任何人,至少,我感觉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离雪……”若白蝶逸低声缓缓的说道。
我警惕地后退几步,悄悄将银针夹在了指缝间。
若白蝶逸忽然转身,抬头与我直视,大声地喊道:“离雪我们到哪里了?!”
你不知道吗?
“我,我也不知道,不是你带我来的吗?”我道:“你迷路了?”
“也许吧。”若白蝶逸说:“看来是见不到那个人了。”
“好端端的。”我说:“为什么来这里?那个人是谁?”
若白蝶逸说:“奇怪,怎么和我昨天来时不一样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拉过她的手道:“你……”
话还没说完,一根树枝从树上掉下来,我立刻松开了若白蝶逸的手,闪到一边去。
“谁?”我抬头望向头上的枝头。三个小孩攀着树干,脚下踩着树的分枝,低头看着我们。
“大哥,她发现我们了!”
“什么?!”应话的那个“大哥”立刻说道:“快撤!”
说罢就跳下树,转身就跑。我轻轻甩出了袖中的缎带,将他们一个个拽了回来。
若白蝶逸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
我拉住了那个“大哥”的长发,道:“又是你,说!是不是魄冰派你们来的。”
“不说!小爷就是不说!”大哥倔强地扭过头去,因为头发被我扯着只能再转了半边脸回来。
“不说是吧?”我拉过另一个少年说:“不说我就扎他!”
看着银白色的针尖,那个少年立刻哭了起来喊道:“老大救我!”
“大哥”立刻紧张起来,“你,你别伤害小天。”
“小天是吧?”我面无表情地说着,将针扎入小天的一个穴位中,小天立刻没有了力气,倒了下去。
“小天!”大哥撕心裂肺喊着。我也只是拉过了另一个少年说:“再不说,他也是一样的下场。说不说?”
“离雪你在干嘛!”身边的若白蝶逸忽然扑了过来,夺过了手的少年,“想不到你是这么狠毒的女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啊……公主,我是在问路。”
“问路有把人扎死吗?他们不就是偷了一次你的钱袋嘛,至于这么报复吗?”若白蝶逸瞪了我一眼,立刻伸手去抹他们脸上的泪水。
“大哥”原本忍着不哭的泪水,一下子就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最后还哇哇大哭起来。
我看了也不忍有些触动,毕竟只是普通小孩,又不似魄冰瑶桐那般经历过许多。可是不知道怎的,看见小孩我就有一种想要欺凌他们的冲动,可我并不讨厌他们。
我慢慢蹲下来,将小天身上的针拔了去,再慢慢向他们走去。
“你要做什么!”若白蝶逸将他们护在怀中。
我却慢慢蹲下来,对两个站着的少年柔声说:“对不起,我只是和你们闹着玩的。那个小天他没有事,一会儿他就醒了,可是你们要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是,是魄冰哥哥让我们跟着的。”那个大哥用手抹着脸,也不知是不是手太脏了,抹了脸以后他的脸上反而多了几块黑乎乎的东西。
我低低地笑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萧楚山。”
“那他呢?”我指了一下,他身边一直沉默的男孩。
“他叫萧海,是我弟弟。”
“那小天也是你弟弟喽?”
“嗯。”萧楚山点头。
小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跑到了萧楚山身后,探出半个头来警惕地望着我。
“现在,我需要你们带我们回去。”我道:“你们帮不帮忙?”
萧楚山摇头。
“嗯?”
“魄冰哥哥说了,你的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带我去找魄冰!”我厉声说:“这是命令,不是要求!”
“我才不听你的命令呢!”萧楚山说着,冲我伸出舌头,转身就拉着两个弟弟跑了。
我站在原地,不做任何动作。
“不去追吗?”
“会回来的。”我道:“他们不敢跑远”
回到客栈后,之前的事也就不了了之,我拉着萧楚山的手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们要跟着吗?”
“你要去哪?”萧楚山说:“我不去。”
“不去就不去。”我伸出手去捏他的鼻子,萧楚山极不情愿被我捏着鼻子,晃着脑袋想要甩开。
萧楚山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回去找你?”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丢下我啊。”我柔声说着,松开了捏住他鼻子的手抱住了他。
“额……”我清楚地看见了萧楚山红了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见你了。”我道:“再见到你估计都变了样了……”
“咳咳。”魄冰咳了两声,一脸不高兴。
“怎么了儿子?”我问他:“受风寒了?”
“没有。”魄冰摇头:“我也要娘抱着。”
“不行。” 我掐住萧楚山脸上的一块肉说。
“娘你不要我了。”魄冰喊道:“你都不抱魄冰!”
“对,娘就是不要你。”我道:“明天你就不用和我走了。爱去哪,去哪。有你这儿子还不如一把琴实在。”
“峥!”这是焦尾琴被拨动琴弦后的声音,我转头看向那把琴,若白旌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到那架古琴边的。
若白旌咫说:“这焦尾琴,我竟有几分熟悉,好似从小在哪里见过。”
“对了,这把不就是我师傅的琴吗?”若白旌咫又道出一句。
“你师傅?”
“自我父皇上位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师傅了,不知道你是从哪得到的此琴?”
从哪得到的?我难不成告诉你是他故意丢下而后我捡走的?
“此琴是一个死人手上得来的。”
“死人?”
“不错。”我一本正经地说着:“我发现这把琴的时候,它的主人已七窍流血而死,死前还紧紧抱着此琴,不肯松手。我看这是一把好琴,不忍它被一起没入黄土,便将它带回来了。”
“那离姑娘可不可以带我去看?”
我摇头,有些为难地说:“既已被没入黄土中,便不要在惊扰了他,免得他黄泉不安。”
“也对。”若白旌咫道:“不知离姑娘可否将琴给我?”
“当然可以,只是此琴可否让我多玩几日再给你,而且这琴恐有煞气,我也怕伤了你的身。”
“那……好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魄冰。道:“我过些时日还与你。”